晋孝武帝太元三年深秋,建康城的梧桐叶刚染上金红,坤宁殿的铜鹤香炉便终日飘着西域安息香。
十七岁的王孟姜踩着满地碎金般的阳光踏入中宫时,连廊下侍立的内侍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这位太原王氏的嫡女身着翟衣,十二行明珠垂在额前,随着莲步轻摇,映得那张芙蓉面忽明忽暗。
腰肢被蹙金绣裙裹得如弱柳扶风,转身时裙裾扫过金砖地,窸窣声里,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斜睨过来,带着未脱的少女娇憨,却又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
司马曜握着她的手,指尖竟有些颤。
王孟姜仰头笑时,梨涡里盛着三分戏谑:“表哥怕不是把臣女当成姑母宫里的玉美人了?”
一句话说得满堂皆笑,唯有她自己知道,这声“表哥”
里藏着多少底气:祖父王蒙是元帝朝司徒,姑母是简文帝皇后,太原王氏的血脉早将“尊贵”
二字刻进了她的骨血里。
坤宁殿的鎏金门槛还没被王孟姜的凤履踩热,她的锋芒便已刺破了后宫的平静。
初夏的御花园里,孝武帝正与采女苏氏赏新开的琼花,苏氏为他剥了颗荔枝,还未递到嘴边,身后便传来清脆的碎裂声。
王孟姜亲手摔了茶盏,白瓷碎片溅在青砖上,像撒了一地碎雪。
“苏氏的指甲倒是鲜亮。”
她缓步走来,鬓边金步摇叮当作响,目光却像淬了冰。
孝武帝正要开口,王孟姜已转身对身后的女官说:“把她的指甲全铰了,送去浣衣局捶布,让她知道什么是本分。”
苏氏吓得瘫在地上,孝武帝皱眉道:“不过是颗荔枝,何必如此?”
王孟姜却径直坐到他身边,亲手摘下颗最大的琼花簪在他冠上:“陛下是天子,岂能被卑贱之人玷污?”
这般骄横,在她看来不过是理所当然。
除夕家宴那日,尚书令谢石的夫人穿了件葱绿暗纹襦裙,虽素净却雅致。
王孟姜执壶的手一顿,忽然轻笑出声,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邻座听见:“谢夫人这裙料,倒像是臣女去年赏给浣衣局的旧物。”
谢夫人顿时涨红了脸,谢石刚要起身辩解,王孟姜已转向孝武帝,夹了块水晶脍递到他唇边:“陛下尝尝,这是并州送来的鲈鱼,比那些小家子气的玩意儿可鲜多了。”
满座勋贵看着她坦然自若的模样,竟无一人敢接话。
谁都知道,太原王氏的嫡女,连太后都要让三分。
她的跋扈从不止于内宅。
有次孝武帝与重臣议事至深夜,醉后伏在明光殿的案上打盹,王孟姜带着宫女径直闯了进去。
“陛下睡在这里会着凉的。”
她娇声说着,竟亲手去解孝武帝的龙袍腰带。
侍立的内侍吓得魂飞魄散,跪地高呼“皇后不可”
,王孟姜却回头瞪了一眼:“本宫替夫君宽衣,你们也敢拦?”
说着真就将龙袍扯了下来,随手扔给宫女,指尖在孝武帝腰间摸索着,笑盈盈道:“我倒要看看,陛下有没有藏私房钱给那些狐狸精。”
孝武帝被惊醒时,见龙袍扔在地上,顿时勃然大怒:“放肆!
这是天子朝服,岂容你如此胡闹!”
王孟姜却委屈地红了眼,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滚落:“陛下连日不回坤宁殿,臣妾不过是想亲近陛下,难道也错了?”
说着便往他怀里扑,鬓边的金簪蹭得孝武帝脖子生疼。
终究是青梅竹马的情分,见她哭得抽噎不止,孝武帝的怒火渐渐消了,只是揉着眉心叹气:“孟姜,你是皇后,该有国母的样子。”
王孟姜的美貌是后宫公认的灼人。
太液池的荷花刚开时,她常穿着素纱中单坐在水榭里,风吹过裙摆,露出如雪的小腿,连路过的蜻蜓都要在她指尖多停片刻。
孝武帝曾在月下拥着她说:“孟姜的美,像是燃着的火,多看一眼都怕被灼伤。”
她那时正用银簪拨弄他的胡须,闻言笑得花枝乱颤:“那陛下就一辈子被臣妾烧着,不好吗?”
可这团火,终究烧得帝心渐冷。
她见不得孝武帝对任何女子稍假辞色,哪怕是赏赐老臣家的女儿一匹锦缎,都要在夜里翻来覆去地质问。
有次司天台的女官因准确预测了日食,孝武帝赏了她一对玉钏,王孟姜竟趁那女官谢恩时,故意将茶泼在她手上:“手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