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笑道:“这孩子,倒有几分我年轻时的性子。”
从此,对他竟多了几分特殊的关注。
可这份关注并未带来安稳。
天授二年初,尚方监裴匪躬和内常侍范云仙因私自谒见皇嗣李旦,被武则天下令处死。
紧接着,一道严令传遍宫中:皇嗣不得接见任何公卿大臣。
李隆基与兄弟们再次被幽闭,这一锁,便是十余年。
长寿二年的腊月,洛阳飘起了罕见的大雪,寒意刺骨。
十岁的李隆基蜷缩在东宫角落,听着远处传来的隐约哭声,心一点点沉下去。
他的母亲窦德妃,在朝见武则天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后来他才知道,是户婢团儿诬告窦妃与刘妃行“厌蛊咒诅”
之术,武则天不问青红皂白,竟将二人秘密处死,连尸骨都不知埋在何处。
那段时间,父亲李旦也被诬告有“异谋”
,酷吏来俊臣正准备动刑,幸亏太常工人安金藏当着众人的面剖腹明志,以死证明皇嗣清白,才保住了李旦一命。
母亲的死,成了李隆基心中永远的伤疤。
是父亲的妾室豆卢氏和姨妈窦氏接过了抚养他的责任,她们偷偷将窦妃生前的遗物,一支玉簪交给李隆基。
每当夜深人静,他便摩挲着冰凉的玉簪,在心里一遍遍描摹母亲的模样,那份刻骨的思念,渐渐化作了对权力斗争的清醒认知。
幽禁的日子漫长而压抑。
宫墙高耸,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却隔不断少年心中的壮志。
他跟着伴读偷偷学习经史兵法,在院子里用石子排兵布阵,甚至能把宫中侍卫的换班规律摸得一清二楚。
兄弟们或沉湎于玩乐,或终日唉声叹气,唯有他,眼神越来越亮,像藏着一团火。
圣历二年,李隆基终于重见天日,此时的他已经十四岁了。
他的祖母武则天因年老体衰,在狄仁杰等大臣的劝谏下,放弃了立武氏子弟为太子的念头,将被废的庐陵王李显接回洛阳重立为太子,李旦则被封为相王。
长安年间,李隆基先后担任右卫郎将、尚辇奉御,虽然只是掌管皇帝马匹的闲职,却让他得以近距离观察朝堂运作。
最让他震撼的,是神龙元年的那场政变。
以张柬之为的朝臣率领禁军冲入玄武门,杀死武则天的男宠张易之兄弟,迫使这位叱咤风云的女皇退位,中宗李显复位。
二十岁的李隆基站在人群中,看着刀剑上的寒光,听着宫人们的惊呼,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权力更迭的血腥与力量。
景龙四年,李隆基从潞州别驾任上回到长安。
这座阔别多年的都城,依旧繁华,却处处透着诡异的平静。
中宗李显懦弱无能,朝政早已落入韦皇后和安乐公主手中。
当年动神龙政变的功臣被一一贬斥,太子李重俊因起兵反抗被杀,韦皇后甚至学着武则天的样子,让兄长韦温把持大权,安乐公主则公开卖官鬻爵,朝堂乌烟瘴气。
“这天下,要再变天了。”
李隆基在自己的府邸中,对着心腹王毛仲低语。
他早已暗中联络了一批才勇之士,尤其看重皇帝亲军“万骑”
,这支由唐太宗时期的“百骑”
展而来的精锐部队,此刻成了他眼中最锋利的剑。
万骑果毅葛福顺、陈玄礼等人,早就对韦氏外戚的跋扈不满,见李隆基礼贤下士,又有皇室血脉,渐渐成了他的心腹。
他们常在长安的酒肆中秘密会面,用酒碗碰出的脆响,代替无声的誓言。
这年六月,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中宗李显被韦皇后与安乐公主合谋毒杀!
韦后秘不丧,立李重茂为傀儡皇帝,自己临朝摄政,眼看就要成为第二个武则天。
“不能再等了!”
李隆基在灯下击节而起。
他连夜找到姑姑太平公主,这位曾参与过多次权力斗争的公主,当即表示支持:“韦氏乱政,人人得而诛之,我儿薛崇简愿随你行事。”
有人建议先向相王李旦禀报,李隆基却摇头:“此事凶险,若告诉父亲,他赞成则受牵连,不赞成则坏大事。
我身为皇子,当为社稷分忧,成败皆由我一人承担。”
六月庚子日申时,李隆基身着便服,带着几个亲信潜入禁苑,来到苑总监钟绍京的住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