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乱像滚雪球般愈演愈烈,李嗣源虽有贤名,却难挽颓势。
消息传到福州时,王延翰正在西湖边散步。
秋风吹过湖面,掀起层层涟漪,他望着远处连绵的群山,忽然停下脚步。
“取《史记·闽越王无诸传》来。”
他对身后的侍卫说。
次日清晨,军府大堂内,文武百官分立两侧,看着王延翰将那卷竹简摊开在案上。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闽,自古是王国”
几个字上,刺眼得很。
“诸位请看。”
王延翰的声音在大堂回荡着:“当年无诸能称王,我王延翰为何不能?父亲创下这基业,难道要永远做中原的附庸?”
堂下一片寂静,片刻后,老将余安率先出列:“主公所言极是!
闽地沃野千里,兵甲充足,早该自成一国!”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
“请主公称王!”
“我等愿辅佐主公,成就霸业!”
呼声此起彼伏,像潮水般将王延翰淹没。
他负手而立,望着阶下躬身的群臣,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眼神,那眼神里的忧虑,此刻竟成了他登基的催化剂。
十月初六日,福州城张灯结彩,王延翰在新建的宫殿里登基,国号“闽”
。
他没有改元,仍用后唐天成年号,却穿上了十二章纹的衮龙袍,戴上了前后十二旒的冕冠。
百官山呼“殿下”
时,他坐在龙椅上,手指摩挲着椅扶手上的龙纹,忽然觉得这椅子比想象中更凉。
称帝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追尊王审知为昭武王。
他亲自撰写碑文,刻在巨大的石碑上,立于闽王陵前,字里行间满是崇敬,却绝口不提父亲生前“宁为开门节度使,不做闭门天子”
的遗训。
紧接着,他下令扩建宫殿,又将延平镇改为永平,取“永远太平”
之意。
可最让福州百姓议论的,是他在西湖西岸筑起的水晶宫,那十余里的建筑群,用琉璃为窗,玉石为阶,夜晚点灯时,整座宫殿倒映在湖里,像浮在水上的幻境。
“殿下又携妃嫔游湖了。”
西湖边的渔民收起渔网,望着远处画舫上的靡靡之音,忍不住啐了一口,恨恨的说道:“刚入冬就征调民夫建宫殿,多少人家的汉子冻毙在工地上……”
这话是传不到王延翰耳中的,他只顾搂着新纳的姬妾饮酒,满脑子都是享乐。
水晶宫的暖阁里,炭火燃得正旺。
王延翰斜倚在软榻上,看着阶下瑟瑟抖的民女,眉头皱了皱:“这批姿色平平,再去选,孤要闽地最好的女子。”
“殿下。”
内侍小心翼翼地开口:“泉州刺史王延钧大人送来书信,说……”
“他又想说什么?”
王延翰猛地坐起,脸上掠过一丝不耐。
自他继位后,便将弟弟王延钧打到泉州,就是嫌他碍眼。
“王大人说……百姓已不堪重负,恳请殿下停止选妃……”
“放肆!”
王延翰将手中玉杯砸在地上,碎片溅到阶下,吓得民女们尖叫起来。
“他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泉州刺史,也敢管孤的事?”
他当即提笔写信,言辞刻薄,斥责王延钧“觊觎王位,假托民心”
。
信送出后,他仍不解气,又下令让建州刺史王延禀协助选妃。
这王延禀是王审知的养子,本姓周,素来与王延翰不和,让他去办这事,无异于羞辱。
果然,王延禀的回信很快送到,字里行间满是讥讽:“殿下若沉迷声色,不顾百姓死活,恐太祖基业,将毁于一旦。”
“反了!
都反了!”
王延翰将信撕得粉碎,额头青筋暴起,怒道:“王延钧,王延禀……你们真以为孤不敢动你们?”
他不知道,此时的泉州和建州,两封密信正越过群山,在夜色中交汇。
王延钧握着王延禀的信,一脸的忧虑:“兄长如此昏聩,闽地危矣。”
“不如联手除之?”
王延禀的使者在烛火下压低声音说道。
王延钧沉默片刻,抬头时,眼中已没了一丁点犹豫:“好!
正月十五,以烟火为号。”
天成元年十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