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像根针,轻轻扎破了史江伟情绪的气球。
他愣了一下,有些窘迫。
谭立言对史江伟说道:“你也是从县里面爬上来的,事实证明你善于统筹规划,是帅才。这一点,没有任何人否认。但是李默也不差……”
“庆州老山县、江北常溪县,他在这两个地方,啃下了最难啃的骨头。解决了老山县经济发展落后,也解决了常溪县发展的停滞。数个贫困村,在他手上变成了产业示范点。他做的事,桩桩件件,都是在往矛盾最中心扎。”
谭立言说着脸色严肃了起来:“老黄说他性格刚硬,不懂转圜。可我看到的,是一个不吝惜自身羽毛,敢于为实事、为原则去碰硬的人。他争的黑白对错,不是个人意气,而是关乎政策能否落地、百姓能否受益的根本。这种‘硬’,是他做成那些别人做不成的事的根基。”
史江伟的脸色微微变了。
他没有想到,老师竟然对李默如此看重。
可是仔细想想,就算是他在李默这个年龄,所做的事情一起比一比,似乎还有一些差距。
以前的史江伟不是看不到,而是戴着有色的眼镜。
谭立言声音恳切:“作为一个领导者,最难的,往往不是发现人才,而是承认并重用那些与自己秉性不同,甚至让自己感到‘不舒服’的人才。因为这样的人,他身上有的,可能正是你所欠缺的。”
谭立言说着看向黄祺祥,似有所指:“承认自己的不足,比承认别人的优秀,更需要气度和格局。若论沉下身子、扎根一线去解决具体而复杂的工程难题、民生难题,你能有李默那样的耐心和狠劲吗?”
黄祺祥摇了摇头:“我不行!”
黄祺祥回答得很明确,没有一点犹豫。
史江伟这才想起来,李默也是在老山县发迹的。
他的理念一开始与黄祺祥是不对付的,可是后来黄祺祥反而重用李默。
结果李默在经开区开花结果,正是经开区一系列成果,让黄祺祥退休的时候,带着几分光彩退休。
甚至按照省里面的意思,是准备让黄祺祥在退休前提半级。
只是黄祺祥拒绝了,主动留了几分风骨。
“水至清则无鱼,这话不假。”
谭立言话锋一转:“但一个地方、一项事业,既需要你这般善于调和鼎鼐、把握方向的‘水’,也需要李默那样敢于廓清迷雾、攻坚克难的‘钢’。真正的领导艺术,不在于把所有人都变成和自己一样,而在于把不同质地、不同形状的石头,垒成最坚固的墙。”
老师不可能平白无故跟自己说这么多。
史江伟想到了一种可能:“老师的意思是,我离开之前,对他……”
史江伟一旦离开,自然会有空缺。
难不成老师的意思,是让李默再进一步?
谭立言却没有再说什么,反而把话题扯开,留史江伟下来吃饭。
史江伟却已经坐不住了:“老师,等我闲下来,再来陪您吃饭,我要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