敕令如山,自南岭的幽深洞窟压下。
浪浪山这台刚刚开始轰鸣的战争机器,第一次,将所有冰冷的齿轮都对准了同一个,看不见的敌人。
蛇母的动作最快。
她没有亲自出面,只是对着身前一面由毒水凝聚而成的水镜,朱唇轻启。
“让他看见。”
镜中,一名潜伏在黑水潭边的蛇卫,悄无声息地将那截闪烁着诡异银芒的影蛛丝,丢在了一块被水流冲刷的青石之下。
她做得天衣无缝,像一次无心的遗落。
做完这一切,那名蛇卫的身影便如融化的蜡,渗入了身下的淤泥,再无半分气息。
风,将带着南海蓑草气息的线索,送了出去。
云岭之巅,丹炉的火光彻夜未熄。
大师兄面容枯槁,他将最后一丝道法修为,尽数灌注于那面巴掌大小的元磁罗盘。
嗡。
罗盘的指针,不再疯狂旋转。
它缓缓地,固执地,指向了西南。
乱葬岗的方向。
“成了……”
大师兄的声音干涩,他脱力般地瘫软在地,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精气。
他知道,自己为那位新王,炼出了一只足以追踪鬼魅的猎犬。
北坡校场,煞气冲天。
熊山立于点将台之上,他身前,是三百名披上了元磁黑甲的熊妖精锐。
它们没有接到任何出征的命令,只是沉默地,一遍又一遍地演练着最基础的劈砍与冲撞。
王座的刀,正在磨砺。
浪浪山,静得可怕。
一张无形的大网,以乱葬岗为中心,缓缓张开。
朱宁没有出现在任何地方。
他只是静静地,藏在那座由蜈蚣王新开凿的地宫最深处,像一头蛰伏的凶兽,舔舐着伤口,也审视着自己布下的棋局。
他在等。
等那条鱼,自己游进网里。
三日后,黄昏。
黑水潭边,一道穿着破烂蓑衣,头戴斗笠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
他像一片被风吹来的枯叶,落地无声。
蓑衣客没有去看那翻涌的黑水,也没有在意潭中那股冲天的怨气。
他只是缓缓蹲下身,从那块青石之下,拈起了那截早已被“遗忘”
的影蛛丝。
他将丝线放在鼻尖,轻轻一嗅。
“静心香……”
沙哑的、不带丝毫情感的声音,在死寂的潭边响起。
他缓缓抬起头,那顶宽大的斗笠之下,一双亮得惊人的眼睛,望向了西南。
他似乎笑了一下。
“有趣的孽畜。”
他没有再停留,身影在原地微微一晃,便化作一道无法捕捉的残影,消失不见。
乱葬岗的风,停了。
冲天的阴气凝如实质,化作灰黑色的龙卷,在这片凶地的上空缓缓盘旋。
白骨静静地立在那片由万千碎骨铺就的大地之上。
它没有坐在王座上,只是像一尊真正的君王,审视着自己的国度。
在它身后,是数以千计的骸骨怪物。
它们没有嘶吼,没有咆哮,只是静静地潜伏于白骨的海洋之下,与这片大地融为一体。
它们在等。
等一个,血肉的盛宴。
一道穿着破烂蓑衣的身影,出现在了乱葬岗的边缘。
他走得很慢,很稳。
每一步落下,都像踩在死寂的心跳之上。
白骨没有动。
它那空洞的眼眶,“凝视”
着这个不之客,仿佛在审视一件,即将入口的祭品。
蓑衣客停下了脚步。
他离那尊骸骨君王,已不足十丈。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脚下这片大地,正在“呼吸”
。
“有趣的阵仗。”
蓑衣客缓缓抬起头,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扫过这片白骨的海洋。
他没有半分惧意,反而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在欣赏一处布置得颇为用心的陷阱。
“出来吧。”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具潜伏骸骨的耳中。
“这等粗劣的把戏,还困不住我。”
白骨缓缓抬起了那只修长的骨手。
没有回应。
回应他的,是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