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之中。
只留下那只折了翅膀的乌鸦,在原地,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望着他离去的方向。
……
东方密林,古樟参天。
朱宁再次攀上了那道熟悉的藤梯。
这一次,他的心,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进来。”
狼渊的声音,依旧沙哑,不带一丝意外。
朱宁走进树洞,将那枚还带着温度的“血丸”
,随手扔在了地上。
“啪嗒。”
血丸滚落在独眼狼妖的脚边,散着新鲜的血腥味,和一丝独属于乌鸦精的妖气。
狼渊擦刀的动作,停了。
他缓缓低下头,那只浑浊的独眼,在“血丸”
上停留了片刻。
“你杀了它。”
他的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实。
“你的报酬。”
朱宁的声音冰冷。
狼渊没有立刻回答。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朱宁面前,那股山岳般的压迫感,再次笼罩下来。
他伸出干瘦的爪子,不是去拿地上的“血丸”
,而是猛地,抓向了朱宁的肩膀!
快!
快到极致!
朱宁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想躲,却现自己的身体,早已被一股无形的气机死死锁定。
“噗嗤!”
锋利的狼爪,毫无阻碍地,刺入了他的血肉之中!
洞穴的黑暗,吞噬了他踉跄的身影。
肩胛骨上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是狼渊留下的印记。
那头老狼只是轻轻一捏,就几乎捏碎了他的骨头。
他靠着冰冷的岩壁滑坐下去,大口喘息。
但比伤口更致命的,是脑海里那篇血色经文传来的,冰冷的饥饿。
它不满意。
那头鬣狗妖的死,只是一个拙劣的伪装,一场没有享用到祭品的虚假仪式。
经文的每一个字,都在他神魂深处出无声的咆哮,索取着真正的血食。
杀戮的欲望,如同无数只细密的钢针,反复扎刺着他的理智。
朱宁的双眼,再次被一层薄薄的血色所笼罩。
他不能等。
再等下去,他会失控。
他挣扎着站起身,目光投向了洞穴最深处那道狭窄的石缝。
那里,住着他的邻居。
也住着他唯一的,续命毒药。
朱宁没有敲击岩壁,也没有出任何声音。
他只是静静地走到石缝前,将怀中那根漆黑的魔钉,缓缓抽出。
一股绝对的死寂之意,瞬间笼罩了整座洞穴。
石缝的另一侧,那原本细微的“沙沙”
声,戛然而止。
片刻之后,那只没有眼睛的石鼠,悄无声息地,从石缝里挤出了半个身子。
它那两个空洞的眼眶,“望”
着朱宁,转过身,退回了属于它的那片黑暗。
然后半晌,它叼着一根东西回来了。
它将那根根须,轻轻地,推到了石缝之外。
朱宁捡起那根惨白的根须,没有丝毫犹豫,将根须的尖端,小心翼翼地刺入了蹄子边那枚用鬣狗妖鬃毛和血肉伪造的“血丸”
之中。
“滋――”
血丸以肉眼可见的度干瘪、风化,仿佛被瞬间抽干了最后一丝血肉精华,最终化作一捧混杂着鬃毛的灰黑粉末。
朱宁缓缓抽回根须,他能感觉到,根须之中,正储存着一股精纯的、无主的妖力。
那是从那头倒霉的鬣狗妖身上,掠夺而来的战利品。
他将根须的另一端,缓缓贴近了自己胸口的地金之甲。
嗡——一股精纯的生命能量,混杂着那股被掠夺而来的妖力,如同最温和的溪流,缓缓注入了他干涸的丹田与残破的甲胄之中。
妖力在恢复。
甲胄在被滋养。
他那具空空如也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生气。
就在这时,他怀中那块早已被遗忘的,刻着穿山甲三兄弟名字的兽骨,毫无征兆地,微微一烫。
朱宁心中一凛,立刻将其掏出。
只见那光滑的骨片之上,原本穿山甲三兄弟的名字已经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几个由新鲜血迹缓缓勾勒出的,新的妖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