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在傍晚时分变得绵密起来,将整个京师笼罩在一片烟雨朦胧之中。青石板路被浸润得油亮,倒映着两旁店铺早早点起的灯笼,晕开一团团模糊的光晕。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和从食肆里飘出的饭菜香味,本该是充满人间烟火气的温馨时刻,沈清涟的心却如同被这雨水浸透,一片冰凉。
他撑着一把半旧的油纸伞,站在城西一条偏僻肮脏的巷口。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他脚边汇成小小的水洼。巷子深处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气味——垃圾腐烂的酸臭、便溺的骚腥,以及一种极其微弱、却如同附骨之疽般萦绕不散的……腥甜。
这是最新一例失踪案发生的地点。失踪者是一个以捡拾垃圾为生的老乞丐,住在巷尾一个用破木板和烂席子搭成的窝棚里。
顾千帆站在他身旁,没有打伞,雨水打湿了他深蓝色的劲装,颜色变得更深。他脸色阴沉,低声道:“已经确认了,气味虽然很淡,但和黑风坳那鬼东西留下的痕迹,有七八分相似。”
沈清涟没有说话,他的异瞳在昏暗的雨幕中微微闪烁着银灰色的光晕。在他的视野里,这条肮脏的巷道呈现出与常人眼中截然不同的景象——无数灰黑色的贫困、绝望、麻木的残念如同跗骨之蛆,缠绕在每一寸墙壁和地面上。而在这些驳杂的负面气息深处,几缕极其细微、如同蛛丝般的墨绿色秽气,正从巷尾那个破败的窝棚方向袅袅飘散出来,带着贪婪与暴戾的余韵。
“不是本体。”沈清涟轻声判断,声音被雨声掩盖了大半,“是逸散出的力量,或者……被污染的同源之物。”
“妈的,难道那玩意儿在黑风坳被封印了,还有分身留在城里继续害人?”顾千帆啐了一口,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流下。
“去看看。”沈清涟迈步向巷内走去。靴子踩在湿滑粘腻的地面上,发出令人不适的声响。越往里走,那股腥甜气味越发明显,混合着垃圾的恶臭,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怪味。
窝棚低矮破败,勉强能遮风挡雨。门口挂着的破草帘歪在一边,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
顾千帆抢先一步,用刀鞘挑开草帘,另一只手握紧了刀柄,警惕地侧身进入。沈清涟紧随其后。
窝棚内空间狭小,不足方丈。一股浓烈的、难以形容的恶臭扑面而来,比外面强烈数倍。借着从破洞透进来的微弱天光,可以看到地上铺着些发黑的稻草和破烂棉絮,一个缺了口的陶碗滚落在一旁。
而在那片稻草之上,赫然有一滩已经变成暗褐色的、半干涸的血迹!血迹边缘并不规则,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仿佛被什么东西吮吸过的痕迹。血迹旁边,散落着几缕灰白色的、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生机般的头发。
沈清涟的异瞳死死盯住那滩血迹。在他的视界里,那血迹上方,浓郁的墨绿色秽气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其中夹杂着老乞丐临死前极致的恐惧与痛苦的残念,形成了一小片肉眼不可见的、怨毒的能量场。更让他心头一紧的是,他在这秽气之中,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与净世莲瓣同源,却又截然不同的佛门力量残留!那感觉……像是某种封印术式的碎片,充满了挣扎与不甘。
“果然……”沈清涟蹲下身,指尖在离血迹寸许远的虚空中拂过,感受着那阴冷刺骨的邪气和那丝奇异的佛力残留,“他死了,精血被吸干。而且,这里不久前,应该存在过一个临时的、小型的封印,试图困住什么东西,但被强行冲破了。”
“封印?”顾千帆一愣,“除了我们和那游方僧人,还有别人在对付这东西?难道是雇佣那些江湖人的幕后主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