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喽!
胜利喽!”
撕心裂肺的狂呼声在城墙上下、在每一条大街小巷里此起彼伏地炸响。
这声音带着一种原始的、摧毁一切的力量,轻易地冲垮了人们长久以来紧绷的神经堤坝。
人们从四面八方涌上街头,像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宽阔的长安街、前门大街,乃至那些平日里幽深僻静的胡同。
男女老少,仿佛被同一个灵魂附体,脸上是泪水与笑容交织的狂喜。
锣鼓声震天动地,从四面八方的院落里、街头巷尾骤然响起,急促、狂野、毫无章法,鼓点敲得密不透风,如同千万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大鼓沉闷地“咚咚咚”
,铜锣尖利地“锵锵锵”
,铙钹“嚓嚓嚓”
地响成一片,汇成一股汹涌澎湃、震耳欲聋的声浪洪流。
这声音如此暴烈,仿佛要将过去一百年淤积在血脉里的所有屈辱、所有愤懑、所有等待的焦灼,连同这满城的砖石瓦砾一起,彻底震成齑粉!
一个穿着打着补丁棉袄、头花白如霜的老汉,颤巍巍地站在西四牌楼下拥挤的人潮里,他手里紧紧攥着一块早已看不清字迹的木头牌位,牌位边缘已被磨得油亮光滑。
老汉仰着头,浑浊的老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滚落,顺着他脸上刀刻般的皱纹流淌,滴在冰冷的牌位上,洇开深色的水渍。
他对着漫天绚烂的烟花,对着喧腾如沸的人海,用尽全身力气,带着浓重的京腔嘶声哭喊:“儿啊!
虎子!
你睁开眼看看!
瞅瞅啊!
鬼子投降喽!
你听见没?咱赢喽!
爹……爹给你磕头喽!”
他猛地推开身边搀扶他的年轻人,“噗通”
一声重重跪倒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不顾周围人流的拥挤,额头一下又一下,结结实实地磕向冰冷的地面。
那砰砰的声音,如同沉闷的鼓点,敲打在每一个目睹者的心上。
而在十里洋场的上海,外滩万国建筑群那冰冷坚硬的轮廓,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胜利彻底融化。
平日里象征着西方殖民威严的汇丰银行大楼、海关钟楼前,此刻变成了欢腾的海洋。
无数面鲜艳的旗帜如同怒放的生命之花,在攒动的人头上方疯狂地挥舞、翻卷。
那些旗帜,有自制的红布旗,有缴获的太阳旗被撕碎了踩在脚下,更多的是象征着新生力量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在探照灯和焰火的光芒中猎猎招展,汇成一片色彩与意志的狂潮。
几名学生模样的青年,脸上洋溢着近乎疯狂的亢奋,费力地抬着一块临时赶制的巨大木牌,艰难地在人潮中奋力前行。
木牌上用粗犷有力的墨笔写着:“中华英魂永不朽,浩气长存天地间!”
他们一边奋力向前,一边用尽肺腑之力高喊着口号,声音嘶哑却充满了穿透力:“中华万岁!
胜利万岁!
英魂不朽!”
每一声呼喊,都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周围人群更大的狂热。
路旁那些穿着旗袍、原本矜持的太太小姐们,此刻也完全抛却了平日的优雅,脸颊涨得通红,忘情地跟着振臂呼喊,
尖细的声音汇入那震天动地的声浪中。
黄包车夫们索性停下了车,就站在车旁,用汗巾奋力地拍打着车座,出“啪啪”
的声响,加入到这震耳欲聋的合唱里。
而在遥远的南方花城广州,珠江两岸更是被一种近乎原始野性的狂欢所淹没。
平日里温顺的珠江,此刻仿佛也被两岸的声浪激怒,水流显得格外湍急。
长堤上,无数盏简易的孔明灯被点燃,橘红色的火光摇曳着挣脱束缚,带着人们炽热的祈愿,如同千万颗小小的星辰,缓缓升腾,飘向深邃的夜空。
爆竹声、火铳声在狭窄的街巷里此起彼伏地炸响,密集得几乎没有间隙,硝烟混合着浓烈的硫磺气味,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刺鼻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血脉贲张的芬芳。
空气中飞舞着炸碎的红色纸屑,如同下起了一场喜庆的、永不停止的血雨。
一个穿着灰色短褂、裤腿挽到膝盖的汉子,显然是码头上的苦力,他站在高高的沙基涌堤岸上,手里挥舞着一顶破旧的草帽,对着下方汹涌澎湃、泛着胜利波光的江面,用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