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战果数字后面,是同样巨大的、浸透了鲜血的牺牲数字。
那些名字,那些年轻而鲜活的面孔,在唐启脑海中一一闪过,又模糊下去,最终化为电报上冰冷的数字。
每一个数字,都重若千钧。
“长官。”
一个温和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西南特有的缓慢腔调。
是一直站在不远处的副总参谋长,一位头花白、目光却依旧锐利如鹰的老将军。
他慢慢踱步过来,停在唐启身边约一步的距离,目光也投向窗外那片浓重的黑暗,“前线……打得好啊。
这一仗,打出了威风,打出了士气。”
他的声音低沉而凝重,“那个‘雷音’……它……真的成了?”
唐启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将手中那份皱巴巴的电报,无声地递了过去。
老将军接过电报,就着指挥台边缘昏暗的灯光,一个字一个字地仔细看着。
他那饱经风霜、刻满深深皱纹的脸上,表情起初是惊讶,随即是难以置信的震动,最后,所有的情绪都沉淀为一种近乎悲怆的复杂。
他看了很久,仿佛要将每一个浸透血与火的名字都刻进心里。
终于,他缓缓放下电报,抬起头,目光再次投向唐启。
那目光极其复杂,锐利如刀,似乎要穿透这位年轻脑平静外表下的内心,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深深的疑虑和探寻。
“鬼电波……”
老将军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梦呓般的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小鬼子在电报里,说他们撞上了……鬼电波……撞上了东方的巫术……”
他顿了顿,浑浊的老眼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紧紧盯着唐启轮廓分明的侧脸,“长官,你老实告诉我……这‘雷音’,到底是什么来路?这世上……真有能隔空就掐断千军万马喉咙的法子?这……这真的是我们……搞出来的东西?”
唐启依旧沉默着。
他没有去看老将军那双洞彻世事的眼睛,也没有回答那直指核心、带着历史沉重感的疑问。
他只是更深地将目光投向窗外那片无边无际的、孕育着希望也埋葬着苦难的沉沉黑暗。
凛冽的朔风卷着哨音,抽打着窗棂。
西苑那座不起眼却戒备森严的小楼里,暖气片嘶嘶作响,驱不散空气里铁一般的凝重。
唐启站在巨大的作战地图前,目光像两枚淬了火的钉子,死死钉在日本九州岛那个被红笔反复圈注的位置——八幡制铁所。
地图上粗砺的线条勾勒出帝国的轮廓,八幡制铁所那一片区域,已被他用指尖摩挲得微微亮,油墨都褪了色。
屋角的落地钟,钟摆每一次沉重的摇动,都像砸在寂静上,咔哒、咔哒,单调而固执,催促着某个早已注定的时刻。
他身后,几个身着笔挺新式军装的高级将领屏息凝神,肩章上的金星在昏黄的灯光下纹丝不动,只有紧绷的嘴角泄露着内心的波澜。
窗外,北平城蜷缩在无边的夜色里,偶有巡逻队的皮靴踩过冻得梆硬的路面,那声响短暂而冷硬,转瞬便被呜咽的风声吞没。
这死寂,压得人心头慌。
“唐帅,气象报告最终确认了。”
一个参谋的声音打破了凝固的空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像是许久未曾沾水的喉咙出的摩擦声,“目标区上空,高云,能见度良好。
九州的鬼子…没有异常大规模调动。
天照大神,这次怕是真在打瞌睡。”
唐启缓缓转过身。
灯光落在他脸上,清晰地刻画出眉弓下深陷的阴影和紧抿的唇线,那张脸年轻,却沉淀着越年龄的、铁石般的冷硬。
“睡?”
他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像是在笑,又更像是一把无形的刀在出鞘,“那就让他们永远醒不过来。”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淬火的铁锭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每一个字都带着火星,
“传令,‘鲲鹏’展翅,‘惊鸿’护航。
目标——八幡制铁所核心炼钢炉、轧钢车间、储料场!
我要那里每一块铁疙瘩,都化成烧红的铁水!”
他的手指重重戳在地图上那个红色标记的中心,动作果决,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力量。
“通知奉天机场,”
他补充道,目光扫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