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一股寒气,不是来自海风,而是从骨髓深处、从灵魂最幽暗的角落里猛地窜起,瞬间冻结了他全身的血液!
“这里……距离支那海岸至少还有一百海里!
一百海里啊!”
他几乎是咆哮着吼出这句话,声音嘶哑干裂,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怒和被彻底颠覆认知后的巨大恐慌。
他引以为傲的巨舰大炮,他精心策划的舰队决战,他脑海中预演了无数次的辉煌胜利……在这群从不可思议的遥远距离外突然降临的钢铁飞鸟面前,像一个被戳破的巨大肥皂泡,瞬间炸裂,只剩下冰冷的、带着咸腥味的海风和尖锐刺耳的死亡警报!
“防空,开火!
开火!”
吉田像一头受伤的、濒死的野兽,出歇斯底里的咆哮,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那些致命的蜂群,已经带着俯冲时特有的、撕裂空气的尖啸,将死亡的阴影,牢牢地笼罩在了整个联合舰队的头顶!
与此同时,在黄海波涛的另一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龙威”
号航空母舰,这艘承载着华夏海疆新梦的钢铁堡垒,正以最高航乘风破浪。
巨大的舰体劈开墨绿色的海水,舰艏激起两道巨大的、洁白如雪的八字形浪花,向着遥远的前方疾驰。
飞行甲板,这狭长而空旷的钢铁平台,此刻却成了整个舰队的灵魂所在。
“全体注意!
听我命令!”
飞行联队指挥官李振翼站在舰岛指挥室外的高台上,双手叉腰,声音通过高音喇叭传遍甲板的每一个角落,压过了海风的呼啸和浪涛的轰鸣。
他脸上那道从眉骨斜划到嘴角的旧疤,在舰体高行驶带来的劲风中,仿佛一条活过来的蜈蚣,微微抽动着,显得异常狰狞。
“机群预热!
准备放飞!”
“是!”
甲板下方,无数头戴各色工作帽的地勤人员,像一群被无形的线操控着的、不知疲倦的工蚁,在震耳欲聋的引擎预热轰鸣声中,爆出山呼海啸般的回应,那声音汇聚成一股强大的意志洪流,直冲云霄!
航空燃油燃烧后的热浪混着刺鼻的机油味,像一堵滚烫的、粘稠的墙,在甲板上翻滚、弥漫。
巨大的、三叶螺旋桨开始由慢到快地旋转,搅动着空气,出沉闷而充满力量的呜咽,最终变成撕心裂肺的咆哮!
一架架银灰色的“海雕”
式攻击机,机腹下挂载着粗壮的航空鱼雷或是圆滚滚的穿甲炸弹,机翼下涂着的青天白日徽在舰体颠簸中微微颤动,如同待飞的猛禽,蓄势待。
它们的身旁,是身形更加矫健敏捷的“惊鸿”
式战斗机,如同忠实的护卫鹰隼。
鱼雷轰炸机中队长王铁柱,一个来自四川资阳的汉子,正吃力地爬上他那架编号“海雕-1o7”
的座机。
他的飞行服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
他喘着粗气,抓住冰冷的机舱边缘,一脚踏进座舱。
坐稳后,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硬邦邦的内袋,那里塞着一张被体温捂得有些软的照片——照片上是妻子抱着刚满周岁的儿子,在老家那棵歪脖子黄葛树下拍的黑白照。
粗糙的指腹划过妻子模糊的笑脸,又轻轻碰了碰儿子那懵懂的大眼睛。
“龟儿子,等老子回来……”
他低声咕哝着,带着浓重的川音,像是在对照片说话,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炸沉那些狗日的铁王八!
炸沉了,你娃儿长大了,才有太平日子过!”
他狠狠一咬牙,猛地合上了那顶沉重的皮质飞行帽,将最后一丝杂念和那张珍贵的照片,一同锁在了头盔的阴影和钢铁的座舱里。
世界瞬间被隔绝在外,只剩下仪表盘上跳动的指针和耳机里传来的嘈杂电流声。
“起飞!”
李振翼的吼声如同炸雷,劈开了喧嚣!
飞行甲板前端,巨大的弹射器如同巨兽张开的獠牙,猛地释放出积蓄的恐怖力量!
第一架“海雕”
在震耳欲聋的蒸汽嘶鸣中被狂暴地推出,瞬间加,机头高昂,引擎咆哮着榨取每一分马力!
巨大的推背感将王铁柱死死压在座椅上,他眼前的一切都在高流动、模糊变形。
银灰色的钢铁猛禽挣脱了甲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