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的…"
王老蔫抹了把脸,现手上沾着热乎乎的碎肉——不知是哪个倒霉蛋的。
交通壕拐角处,军医正给个肚肠流出来的兵打吗啡,那兵疼得直抽抽,牙齿把下嘴唇咬得稀烂。
炮击过后,战场陷入诡异的宁静。
只有伤兵的呻吟和乌鸦的叫声混在一起,活像阎王爷在磨牙。
王老蔫摸出怀表瞅了眼,表蒙子裂了道缝,但指针还在走,离天黑还有四个钟头。
"
老马!
老马!
"
辎重营的刘胡子猫着腰窜过来,草鞋陷在泥里拔都拔不动,“铁路让北洋军炸了,最后两车皮炮弹卡在三十里外的李家屯!”
王老蔫看见马参谋的脸唰地白了。
没有炮火准备,夜袭就是送死。
但命令是唐大帅亲自下的。
"
组织骡马队去拉。
"
马参谋咬着后槽牙说,“从警卫连抽两个排护送,再带两挺机枪,告诉弟兄们,完不成任务就提头来见!”
刘胡子刚要转身,突然整个人僵住了。
王老蔫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对面阵地飘起个灰白色的观测气球,在铅灰色的云层下显得格外扎眼。
北洋军这是要校正炮位了,下一轮炮击准得更要命。
"
全体隐蔽!
"
马参谋的嗓子都喊破了音。
王老蔫拽着小陈往防炮洞里钻,背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哨子声。
他忽然想起家里过年杀猪的场景,现在他们就是待宰的猪崽,区别只是屠夫的刀更快些。
防炮洞顶上的煤油灯晃得厉害。
王老蔫摸出半块压缩饼干嚼着,喉咙干得直冒烟。
这昆明面粉厂出品的军粮硬得像砖头,但总比饿肚子强。
"
老蔫哥,你说咱能赢不?"
小陈突然问道,声音轻得像蚊子叫。
他受伤的那半边脸结了层黑红色的痂,活像戴了半张鬼面具。
王老蔫没吭声。
他想起上个月抓的北洋军俘虏,那是个河北庄稼汉,说他们团长许诺守住郑州就双饷。
两边当兵的其实都是苦哈哈,只不过当官的打的主意不一样。
洞外传来闷雷似的炮声,比先前更近了。
土块簌簌地从洞顶往下掉,煤油灯啪地灭了。
黑暗里有人哭起来,是那个总把"
精忠报国"
挂嘴边的四排的学生官,他昨天刚亲眼看着自己排的弟兄被喷火器烧成焦炭。
王老蔫在黑暗里摸到小陈冰凉的手,往他手心塞了颗水果糖。
这是上次前线观察员给的,他一直没舍得吃。
糖纸窸窣的声音里,他听见小陈吸溜鼻子的动静。
炮击持续了约莫半个钟头。
等王老蔫钻出防炮洞时,夕阳已经给战场镀了层血色。
第三道堑壕被炸得七零八落,有段胸墙整个塌了,露出下面层层叠叠的尸体,有新鲜的,也有上周就埋进去的。
"
担架队!
这还有个活的!
"
不远处有人喊。
王老蔫蹚着泥水过去,看见个小兵被压在圆木底下,看年纪比小陈还小。
那孩子胸口以下全烂了,但眼睛还清亮着,嘴里咕噜着要水喝。
王老蔫解下水壶,却被卫生兵拦住:"
肠子破了喝水死得更快。
“他们用刺刀挑开那小兵的军装,内兜里掉出张照片,穿长衫的老先生抱着穿学生装的少女以及一个年轻的身影,背后题着"
吾儿龙天十六岁留影”
。
小兵突然抓住王老蔫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他嘴唇蠕动着,王老蔫俯身听见句带着保定口音的话:“告诉俺爹…学堂…钱…”
话没说完就断气了。
王老蔫掰开他僵硬的手指,现掌心攥着块镀金怀表,表盖里嵌着少女的相片,玻璃已经碎了。
他默默把表塞回死者兜里,起身时看见小陈正用炮队镜观察对面阵地。
"
老蔫哥!
"
小陈声音都变了调,“气球!
北洋军的气球!”
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