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军事行动不需要’泥腿子’批准。”
唐启猛地站起,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他走到窗前,望着漆黑的夜空,胸口剧烈起伏。
过了许久,他才平静下来:“明天召开工农党核心会议,必须把这事摆到台面上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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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督…"
龙骧犹豫道,“会不会太急了?蔡将军在军中威望很高…”
"
正因为如此,才更不能放任。
"
唐启转身,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要么军队服从宪章,要么宪章变成废纸。
没有第三条路。”
龙骧怔怔地望着他,突然明白了什么:“您是在担心…军事独裁?”
唐启没有直接回答。
他走回桌前,手指轻叩那份代表名单:“工农代表制度是我们的立身之本。
如果连这点都保不住,西南联合政府与旧军阀有什么区别?”
夜更深了。
唐启回到官邸时,侍卫报告蔡鄂曾来拜访,等了一个时辰方才离去。
他点点头,独自走进书房,锁上门。
书桌上摊开着西南四省的军事布防图,各色小旗标记着部队驻地。
唐启的手指从昆明滑到成都,再到贵阳、重庆…六十万大军,听起来威风,可每天的粮饷消耗就是个天文数字。
没有工农代表会议批准的税收法案,这笔钱从哪里来?
他想起白天黄兴意味深长的眼神。
孙中山的担忧不无道理,一个不听话的西南,对南京政府而言何尝不是隐患?但如果完全听命于南京,西南的特殊性又该如何保障?
更棘手的是内部矛盾。
蔡鄂的强硬做派在军中颇得人心,而龙骧的温和改革则受到知识分子和商界拥护。
两边都是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却势同水火。
唐启疲惫地揉了揉眼睛。
窗外,新年的第一轮明月从云层中露出半张脸,清冷的月光洒在书桌上,照亮了压在镇纸下的《西南宪章》草案页。
那上面用工整的楷书写着:“西南六千万民众,不分民族、阶级、性别,皆为联合政府平等一员…”
他忽然想起后世在大学里在,与舍友把酒言欢的场景。
那时他们多么意气风,"
报告!
"
门外突然响起副官急促的声音。
唐启皱眉:“什么事?”
“急电!
滇南边境现北洋军调动迹象,蔡将军请求立即召开军事会议!”
唐启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宪章草案,纸张在他掌心皱成一团。
他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领:“通知防卫总长和各省军事主官,一小时后作战室集合。”
走向作战室的路上,唐启的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他突然意识到,无论《西南宪章》多么美好,此刻能保护六千万民众的,终究还是那六十万条枪。
这个认知让他心头涌起一阵苦涩。
作战室里,蔡鄂已经站在沙盘前部署兵力。
看到唐启进来,他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总督,情况紧急,我已命令第三师开赴边境。”
唐启看向沙盘,脸色骤变:“谁允许你擅自调兵的?按宪章规定,过一个团的调动必须经工农代表会议批准!”
蔡鄂面不改色:“等那帮代表吵出个结果,北洋军早就打过红河了。
总督,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
满屋军官屏息静气,目光在两位最高领导人之间来回游移。
唐启感到一阵眩晕,他扶住沙盘边缘,指甲深深掐进木质边框。
以为推翻了帝制,中国就能走上富强之路。
谁曾想,革命成功才三个月,各方势力就已经开始为权力勾心斗角。
此刻他终于明白,自己精心设计的权力平衡有多么脆弱——枪杆子稍微一动,所有的制度设计都成了空中楼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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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不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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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启最终咬着牙说道,“但天亮前必须补交军事行动申请,我会召集工农代表会议紧急表决。”
蔡鄂嘴角微微上扬:"
遵命,总督。
"
他转向沙盘,继续部署兵力,仿佛刚才的冲突从未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