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阳城南五公里处,初冬的薄雾笼罩着连绵的山丘。
蔡锷站在临时搭建的指挥所前,手中的望远镜镜片上凝结了一层细密的水珠。
他轻轻擦拭镜片,再次举目远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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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73标已经按计划绕到北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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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培德快步走来,军靴踏在潮湿的泥土上出沉闷的声响。
他摘下军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侦察兵最新报告,城内守军似乎还没现我们的行动。”
蔡锷微微颔,目光依旧锁定在远处贵阳城模糊的轮廓上。
“培德,你看那城墙上的旗帜,还是大清的龙旗。”
朱培德顺着老师所指的方向望去,冷笑道:“沈瑜庆那老顽固,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指挥所内,炭火盆里的木炭出轻微的爆裂声。
墙上挂着的军事地图被红蓝铅笔标记得密密麻麻。
蔡锷的手指在贵阳城防图上缓缓移动,最终停在城南的一处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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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城墙年久失修,守备也最薄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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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锷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但我不打算从这里强攻。”
朱培德疑惑地皱起眉头:“老师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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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事上攻破贵阳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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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锷转身,深邃的目光直视朱培德,“难的是破城之后。
张百麟的自学社在城内根基深厚,若处理不当,即便拿下城池,也会埋下长期动荡的隐患。”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昆明总督府内,唐启正伏案疾书。
烛光摇曳,在他疲惫的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桌上堆满了各地送来的教育报告,墨迹未干的《云南教育改革纲要》已经写到了第七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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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夜已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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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轻声提醒,却被唐启挥手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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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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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启揉了揉太阳穴,突然停下笔,眉头紧锁,“我总觉得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
窗外,昆明的夜空繁星点点。
唐启起身踱步到窗前,望着远处的五华山轮廓,忽然一拍大腿:“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侍卫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大人想起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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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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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启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云南讲武堂的总办李根源!
快,备马,我要立刻去见他!”
夜色中,唐启策马穿过昆明寂静的街道。
马蹄声在青石板路上回荡,惊起几只栖息的夜鸟。
他脑海中不断浮现关于李根源的记忆碎片——这位后来创办腾冲职业学校、大理学院,永昌高中的创始人,这位为国家输送了一大批人才的教育大佬。
建国前的陆军讲武堂出的两位元帅,建国后,昆明学堂出的?杨振宁、李政道?。
这些绝代天骄,为人民做出了巨大贡献,还不提那些默默无闻的学子们,
而这位培养出无数英才的教育家,此刻正在讲武堂默默耕耘。
讲武堂的大门紧闭,唐启用力拍打门环。
许久,一个睡眼惺忪的校工打开侧门,看清来人后顿时清醒:“总督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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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总办可在?"
唐启急切地问。
“在…在的,总办大人习惯深夜批阅学员作业,此刻应该还在书房。”
李根源的书房灯火通明。
当唐启推门而入时,这位四十出头的教育家正伏案批改学员的战术作业。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双眼闪过一丝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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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督大人深夜造访,必有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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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根源起身相迎,声音温和却透着坚定。
唐启直接开门见山:“李总办,我想请你出任云南教育总办,负责全省教育改革。”
李根源明显一怔,随即苦笑道:“大人抬爱了。
讲武堂这一亩三分地尚且忙不过来,全省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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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为你在讲武堂的成绩,我才确信你是最佳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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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启打断他,从怀中掏出一叠文稿,“这是我拟定的教育改革纲要,但总觉得缺少灵魂人物来执行。”
李根源接过文稿,在灯下细细阅读。
唐启注意到他修长的手指微微颤抖,镜片后的眼睛越来越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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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民教育…义务教育…夜校扫盲…少数民族教育"
李根源轻声念着,突然抬头,“大人当真要在云南推行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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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推行,而且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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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启坚定地说,“教育不兴,革命成果终将付诸东流。
我想请你兼任少数民族教育委员会总长,保护和传承各族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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