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二年秋天的华盛顿,已然带上了几分大西洋沿岸特有的湿冷寒意,但那座召开着决定世界海军命运会议的大厅里,气氛却始终灼热而紧绷。
水晶吊灯将辉煌的光芒投洒在深色胡桃木的长条会议桌上,映照着一张张或凝重、或矜持、或暗藏机锋的面孔。
空气中弥漫着雪茄的浓郁烟气、高级香水的淡香,以及一种无形却更为强烈的、属于大国博弈的权力气息。
华夏的全权代表顾维钧先生,此刻正端坐在属于中国的位置上,他穿着一身剪裁极其合体的深色西装,领结打得一丝不苟,面容清癯而镇定,唯有一双深陷的眼眸里,偶尔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遥远东方故土的忧思与决断。
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面前厚厚的、以英法两种文字写就的会议文件,指尖感受到纸张的微凉,心下却是一片滚烫——他想起了临行前,那位远在北京、以铁腕与远见在短短数年间统一了破碎山河,如今正坐镇中枢,运筹帷幄的唐启先生,与他进行的那数次漫长而机密的谈话。
唐先生的话语,此刻仿佛仍在他耳畔回响,带着一种奇特的、混合着西南一带口音的铿锵之力:“维钧啊,此去华盛顿,不是去争一时之长短,更不是去摆我们那点可怜的家当。
洋人,还有东边那个岛国,他们认的是战列舰上粗又黑的炮管子,觉得那才是海权的根脚。
好嘛,就让他们这么觉得去!
我们要的,是将来,是头顶上那片天!”
会议已进行多日,焦点始终围绕着各主要国家主力战列舰的总吨位比例限制,争吵激烈,寸步不让。
美国人力图压制日本日益膨胀的海军野心,英国人既要维持其皇家海军的世界优势,又对财政感到吃力,而日本代表,那位身材矮壮、留着仁丹胡子的海军中将斋藤实,则像一只护食的猎犬,死死盯着吨位数字,对美英的任何提议都报以极大的警惕和顽固的抵抗。
他那双锐利而多疑的眼睛,时常扫过顾维钧,目光中带着一种属于既得利益者的审视,以及一丝难以完全掩饰的轻蔑,一个内部纷乱初定、财政据说捉襟见肘的古老国家,能掀起什么风浪?不过是在这场巨人的宴席边上,试图捡拾一些残羹冷炙罢了。
就在这天的会议上,当关于战列舰限制的辩论再次陷入僵局时,顾维钧适时地言了。
他站起身,姿态从容,用流利而典雅的英语,先是阐述了华夏民国对世界和平的诚挚愿望,以及对此次会议成功召开的坚定支持。
“诸位阁下,”
他的声音清晰而沉稳,回荡在寂静下来的大厅里,“我国政府深知,无尽的海军军备竞赛非但于各国经济是沉重负担,更是世界和平之潜在威胁。
为表诚意,也为此次会议成功略尽绵薄之力,我国愿在此郑重宣布……”
他略微停顿了一下,目光平静地扫过与会代表,尤其是美英日三国的席代表,看到他们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才继续说道。
“……放弃原定的、已于去年开工建造舰的‘泰山’级战列舰后续所有建造计划。
并且,我国海军将在现有基础上,仅维持四艘战列舰及十五艘巡洋舰的规模,在此次条约有效期内,不再新增任何此类主力战舰。”
此言一出,会场内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美国代表、前国务卿查尔斯·埃文斯·休斯微微颔,脸上露出赞许的神色,在他看来,这是一个新兴共和国对世界和平的“负责任的、富有建设性的”
贡献,很好地呼应了美国起此次会议的初衷。
英国代表、外交大臣奥斯汀·张伯伦爵士也捻着胡须,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大英帝国遍布全球的利益需要维持,但财政的压力同样巨大,任何一个愿意主动“裁军”
的举动,在他看来都是值得欢迎的,尤其是这个举动来自一个庞大的、曾经沉睡如今似乎正在醒来的国家,这更能彰显会议的“普遍性”
与“成功”
。
而日本代表斋藤实,嘴角则几乎难以抑制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短暂的、得意的弧度。
他内心的独白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只是被强行压抑在了喉咙里:“果然如此!
支那果然是没有财力支撑大规模造舰了!
什么‘泰山’级,不过是虚张声势的画饼罢了。
放弃得好,放弃得妙!
如此一来,帝国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