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忍着周身剧痛,挣扎着抬起那张青紫肿胀、涕泪模糊的脸,对着老太太的方向,声音嘶哑破碎,满是委屈与控诉。
“母亲,您要给媳妇做主啊!媳妇……媳妇刚从外头为琏儿的事奔波回来……刚踏进这门……大伯他……他二话不说就下死手打媳妇啊!天底下……哪有这样欺负人的大伯哥!”
贾赦被几个小厮死死按着,喉咙里依旧发出愤怒至极的“嗬嗬”声,布满血丝的眼珠死死钉在王夫人身上,腮帮子咬得死紧,仿佛下一刻就要挣脱束缚扑上去将她撕碎。
他根本没去看老太太,或者说,他此刻的整个世界,只剩下那个被他视为害死儿子元凶的女人。
贾老太太的目光在儿子那副择人而噬的狂态上停留片刻,又落回王夫人的惨状。
她没有斥责贾赦的暴行,也没有安抚王夫人的委屈,只是那沉沉的倦意仿佛更深了一层,压得她本就佝偻的背脊又弯了几分。
“老二家的,”
老太太的声音像是从极远的地方飘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还能走吗?”
王夫人忍着钻心的疼痛,艰难地点了点头。
两个还算清醒的婆子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起她。
王夫人的左腿似乎被踢伤了,站立不稳,半边身子都倚在婆子身上,每一步都牵扯着伤处,痛得她冷汗涔涔。
“老大,”
老太太的目光转向依旧被按着的贾赦,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撒开他。”
小厮们迟疑地看着老太太威严的脸,又看看犹自挣扎的大老爷,终是慢慢松开了力道。
贾赦猛地挣脱了最后一点束缚,魁梧的身躯晃了晃才站稳,他急促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死死盯着王夫人的目光依旧怨毒如蛇,却到底没有再扑上去。
贾赦胡乱地抬手抹了一把脸上混合的汗与泪,玄色锦袍的前襟在方才的扭打中已被扯开,露出一小片雪白的中衣。
“都跟我来。”
贾老太太不再看他们,仿佛眼前的混乱不堪使她极度疲惫。
她搭着鸳鸯的手,缓缓转过身,朝着荣庆堂的方向一步一步挪去。
那背影在午后惨淡的日头下,显得格外苍老单薄,像一张随时会被风吹走的枯叶。
庭院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还有弥漫不散的血腥气与绝望。
被搀扶着的王夫人,每迈出一步都牵扯着皮肉的痛苦,贾赦那淬了毒的目光更如芒在背,让她从骨缝里渗出寒意。
她看着老太太那孤寂沉重的背影,恍惚间,幽州那场未知的、却似乎已吞噬了贾琏的风暴,正裹挟着王淳仓皇辞官的寒意,穿过千山万水,终于当头笼罩下来,沉甸甸地压在荣国府每个人的心头,压得人喘不过气。
前路,一片漆黑。
不久后,荣庆堂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