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低沉,字字清晰。
“老夫坐镇北疆十数载,自认玄甲铁骑已是天下精锐,然今日观之,右卫营之锋锐、之灵动、之悍勇,更胜从前十倍。”
“人马合一,如臂使指…小子,你予老夫之惊喜,远超上关军堡三战。”
他放下茶盏,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种久居上位者罕见的探询。
“告诉老夫,你年不及弱冠,出身敢死营血战步卒,缘何对这马背上的争雄之道,竟有如此心得?仿佛生来便是为这铁蹄踏血之局。”
帐内烛火跳动,光影在贾珏年轻而沉静的脸上明灭。
系统赋予的宗师级骑兵训练及统领操略在血脉中奔涌,那是华夏历代名将智慧的结晶,他自然无法宣之于口。
贾珏眼帘微垂,再抬起时,目光坦荡而悠远。
“回大帅。末将祖上曾是初代宁荣二公麾下将领,追随二公开疆拓土,鞍马征战。”
“族中祖屋梁上,藏有两本发黄的兵书手札,乃先祖抄录二公治军心得,尤重骑战冲阵、长途奔袭之法。”
“末将自幼喜爱舞刀弄枪,对这些刀马之事痴迷,常在宗学散后溜回老宅,爬上房梁,就着天窗漏下的光,一字一句揣摩研读。”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种追忆的平实。
“二公用兵,重势不重力,重机变不重死守。其言骑兵之道,在聚如雷霆,散如星火。”
“控马如抚琴弦,张弛有度;驭兵如织罗网,疏而不漏。”
“末将虽愚鲁,然自幼耳濡目染,烙印于心。”
“今蒙大帅信重,掌此铁骑,昔日默诵之文字,方如活水注入,指挥调动,竟觉历历在目,如臂使指。”
帐内一片寂静,唯有烛火燃烧的哔剥轻响。
英国公久久凝视着贾珏,眼神复杂难言。
他不由得想起帅帐初见时那句“眉眼之间,果然当年宁荣二公的风采”。
想起那份关于贾珏在上关军堡如浴血魔神的战报。
此刻,一种更深沉的、混杂着历史尘埃的喟叹在他胸腔中涌动。
“宁荣二公…”
英国公缓缓摩挲着腰间佩刀的刀柄,那冰凉的触感仿佛连接着遥远的开国岁月。
“当年追随太祖鞍前马后,破阵摧锋,马踏连营,其风采何等煊赫。”
“万没想到,百年之后,其嫡脉子孙耽于富贵,早已将那开疆拓土、铁血治军的根本弃如敝履,束之高阁。”
他浑浊的目光扫过帐内简朴的陈设,又落回贾珏身上,带着一种洞穿世情的苍凉与锐利。
“反倒是你,一个旁支子弟,守着几页先人遗泽,竟能悟出其中真意,熔铸己身,于这北疆沙场焕发光芒。”
“宁荣二府之衰败,非天不佑,实乃自绝筋骨,可惜,可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