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凝视着眼前这年轻得过分、却又仿佛承载了太多沧桑的面孔。
那沉静的眉眼之下,是经历过尸山血海淬炼的冰冷,是洞悉了战场残酷本质后的清醒,更有一股被压抑在深处、亟待喷薄而出的锐利锋芒。
这锋芒一旦释放,必是焚天燎原之势!
“好!”
英国公缓缓吐出一个字,悬着的心似乎也随着这个字稍稍落定。
他踱回帅案后,重新坐下,那份属于三军统帅的沉凝威严再次回归。
“此事干系重大,出你我之口,入你我之耳,绝密。”
英国公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在右卫营真正锤炼成一把能破开草原腹地的神兵之前,在人马粮秣一切准备停当、天时地利皆备之前,此策,便是你心头的一粒种子,深埋静待萌芽,不可再显露分毫。”
“即便是你麾下最信任的部曲,时机未至,亦不可轻言。”
“末将明白。”
贾珏应道。
庙算于密室,决胜于千里。
这个道理,他在血与火的教训中早已体悟至深。
真正的雷霆一击,必发于无声之处。
“眼下第一要务,”
英国公的手指在光滑的案面上轻轻敲击着,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务实。
“是握住玄甲军右卫这五千铁骑。”
“明日接印整军,老夫会安排副将万松柏陪你同去,他在玄甲军中人头熟络,可为你引路。”
“但真正要让那些骄兵悍将心悦诚服,将这支铁骑打磨成你手中的利刃,靠的只能是你自己的本事!”
英国公的目光落在贾珏身上那套崭新的玄甲上。
“玄甲军不比步卒。”
“马背上争雄,讲究的是人马合一,如臂使指。”
“骑射、冲阵、长途奔袭、迂回穿插……这些,光靠一股勇力远远不够。”
“需要的是指挥若定的大将之风,是令行禁止的如山军令。”
“尤其你年纪尚轻,骤登高位,又出身敢死营,军中必有不服者,或是阳奉阴违,或是冷眼旁观。”
“如何慑服这些人,如何将这些心思各异的劲卒拧成一股无坚不摧的力量,比你在上关堡墙头上砍杀一百个赫连人更难,这便是老夫交给你的第一场硬仗!”
贾珏眼神微凝。他自然明白其中的关节。
军中只认实力与军功,年纪轻、升迁快,本身就是巨大的挑战。
玄甲军作为静塞军最锋利的矛尖,更是骄兵悍将云集之处,没有在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威望和足以压服所有人的手段,根本无法驾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