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无需更多话语,一个手势,一个眼神,那些疲惫到极点的敢死营士卒便自动挣扎着起身,默默地站到一起。
无人欢呼,无人言语,只有马匹偶尔发出的低沉嘶鸣和士卒甲片碰撞的轻微摩擦。
贾珏最后看了一眼这座浸满血与火、见证了他与手下弟兄不可思议壮举的堡垒,目光在残破的城墙上停留片刻,随即干脆地跨上士卒牵来的赤骅骝。
南关口的将士们自发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通道。
无数道目光汇聚在贾珏和那支沉默得可怕的残兵队伍上。
火光映照下,那些残缺的甲胄,凝固的血污,疲惫却依旧挺直的背脊,构成一幅无声的悲壮画卷。
蹄声嘚嘚,踏碎了战场上近乎凝固的沉寂。
这支小小的残兵队伍,迎着塞北冰冷皎洁的月光,沿着来时的山道,缓缓融入幽深的夜色,朝着幽州大营的方向,策马离去。
他们身后,是那座吞噬了无数生命的血色孤堡,在月光下投下巨大而狰狞的阴影。
接防的将领与士卒目送着那抹孤独的赤色消失在山道的转角,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似乎更浓了。
整个交接过程,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只有沉重的存在感和无言的肃穆。
寂静,是今夜上关军堡唯一的回响。
夜色如墨,塞北的寒风卷着旷野的萧瑟,吹拂在南关军堡厚重的石墙上。
通往幽州大营的山道上,一支疲惫不堪的队伍在火把微弱的光晕中缓缓行进,正是从上关血肉磨坊中撤下的贾珏及其二百余敢死营残兵。
厮杀六个时辰的极疲浸入骨髓,马蹄声都显得绵软无力。
伤员裹着临时处理的伤口,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呻吟在夜风中时断时续。
赤骅骝的脖颈上汗血与尘泥混作一团,贾珏端坐马背,猩红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沾满敌人与自己鲜血的战袍早已板结发硬,唯有那双锐眼,在火把摇曳下依旧沉静如寒潭,穿透黑暗扫视着四周。
前方南关军堡的轮廓在月色下逐渐清晰。
堡门守卫得了消息,验证身份后嘎吱开启堡门,而后贾珏进城与打算守将交涉一番。
堡内校场灯火通明,守军列阵在城楼之上,目光复杂地注视着城外这支仿佛从幽冥血池中爬出的队伍。
血腥气、汗臭与硝烟味扑面而来,即便同为大周军士,守军士卒们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敬畏。
那一个个沉默的身影,残破的甲胄,凝固的黑褐色血痂,还有那无形中散发出的惨烈煞气,无声地诉说着刚刚结束的地狱之战。
“贾将军。”
守堡偏将上前一步,语调恭敬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不知您有何贵干。”
贾珏指了指城外自己麾下后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