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义军营地的旗帜染得赤红。林羽按着腰间的“碎星”剑站在了望塔上,指尖划过粗糙的木栏——栏上刚新缠了三层铁条,是今早特意让铁匠铺加急赶制的。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他却浑然不觉,目光死死锁着西北方的官道。
“将军,了望哨来报,三十里外的黑风口发现可疑烟尘,看规模至少有五百骑。”亲卫长周猛踩着积雪奔上塔,甲胄上的冰碴簌簌往下掉,“看旗号不是官军,倒像是黑石岭的马匪。”
林羽眉峰一挑。黑石岭那群悍匪向来只敢在关外劫掠,怎会突然往关内扎?他屈指叩了叩木栏,木纹里还嵌着去年大战留下的箭簇锈迹:“让暗线再探,留意他们是否带了攻城器械。另外,把西营的霹雳炮推到北墙,填好火药,引信切成寸长的——马匪皮糙肉厚,得用猛药。”
周猛刚应声要走,又被林羽叫住:“等等,让伙房多烧些姜汤,今晚换岗的弟兄都得喝上一碗,别冻着了。”
夜幕像浸了墨的棉絮,沉沉压下来。营地西侧的兵器坊里,火光映红了半个夜空。铁匠们抡着大锤,将烧得通红的铁条锻打成枪头,火星溅在雪地上,瞬间融出一个个小黑点。负责弓弩的匠人正往箭杆上缠浸了桐油的麻布,见林羽进来,举着一支箭笑道:“将军瞧这箭头,淬了见血封喉的‘断魂草’,保证马匪挨上一下就瘫。”
林羽接过箭端详片刻,却摇了摇头:“换普通箭头。”他将箭放回案上,“咱们是义军,诛恶不诛命,除非万不得已,别用这阴损东西。”匠人愣了愣,还是点头应下。
此时的黑石岭密营,正被一种诡异的狂热笼罩。李肃踩着满地酒坛碎片来回踱步,猩红披风扫过那些跪在地上的山贼头领,每一步都带着压迫感。“林羽那小子把营地修得跟铁桶似的,硬拼肯定吃亏。”他突然停在一个独眼头领面前,靴尖挑起对方下巴,“你不是说你们有秘道能绕到营地后方?”
独眼头领连忙磕头:“是是是!那是早年挖的煤窑通道,能直抵义军粮仓!只是年久失修,得清一清塌方的土石。”
“给你两百人,三更前打通。”李肃从怀中掏出个油布包扔过去,“这里是五十两黄金,事成之后再给一百两。”金锭在火把下泛着冷光,映得众山贼眼冒绿光。
角落里,那个穿锦袍的联络人正对着密信冷笑。信上是吏部侍郎的笔迹,只写了八个字:“朝堂已备,只待烽烟。”他将信纸凑到烛火上,看着火苗舔舐字迹,直到化为灰烬才转身对李肃道:“大人放心,明日早朝,御史台就会弹劾林羽私通叛军,陛下最恨这个,定会下旨斥责,让他军心大乱。”
李肃阴恻恻地笑起来,拍了拍联络人的肩:“做得好。等我拿下营地,那批被林羽截走的粮草,分你们三成。”
三更梆子刚敲过,义军营地的更夫正往灯笼里添灯油,忽然听见脚下传来“咔嚓”一声——冻土裂开道细缝,紧接着,一股混杂着煤渣的腥气从地底冒出来。他刚要呼喊,后颈一凉,便被拖进了黑暗中。
了望塔上的林羽正接过周猛递来的姜汤,指尖突然一顿。方才风中似乎飘来极轻的挖掘声,像有无数老鼠在地下刨土。他猛地看向粮仓方向,那里的雪地上,几处新融的雪水正诡异地往地下渗。
“不好!”林羽将姜汤一泼,拔剑指向粮仓,“周猛,带三百刀牌手守住粮仓!其他人跟我去西北角——快!”
剑刃划破夜空的刹那,粮仓方向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爆炸声。火光中,无数黑影从地底下翻涌而出,挥舞着砍刀扑向惊慌的士兵。林羽的吼声在混乱中炸开:“稳住阵脚!盾阵推进!”
这场雪夜的厮杀,才刚刚拉开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