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朔风卷着雪沫子拍打着帆布,帐内烛火如豆,映得林羽眼底寒光凛冽。他将那本浸透油渍的账本往案上一掼,牛皮封面裂开的缝隙里,露出几行朱砂批注——“三月廿三,收镇北侯府金百两,代转西境密信”,墨迹已近干涸,却仍带着刺目的腥气。
“李肃跑了,但这账本就是他的项上人头。”林羽的指节叩着案面,每一声都像砸在众将心尖,“诸位说要查,要防,都在理。可你们想过没有?这账本上记的,何止是李肃?”他忽然扯开帐帘,凛冽的风雪灌进来,吹得烛火险些熄灭,“长安城里那几位,哪个手上没沾着这账本上的墨?咱们现在掀桌子,是嫌死得不够快?”
魁梧的张将军涨红了脸,按剑起身:“将军!难道就看着这些蛀虫嚼食江山?末将愿带三百死士,直闯长安,把账本摔在金銮殿上!”
“然后呢?”林羽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半块断裂的兵符,“李肃那老狐狸早留了后手,这兵符昨夜从他亲卫身上搜出来的,印着的正是张将军你的私章——他早想把你我都钉死在叛军的牌子上!”
张将军猛地僵住,脸色煞白如纸。帐内瞬间死寂,只有风雪在帐外呼啸,像是无数冤魂在哭号。
“将军的意思是……”沉稳的陈将军上前一步,目光落在账本边缘那行模糊的“东宫”二字上,声音压得极低,“要借刀?”
林羽缓缓点头,将兵符掷给张将军:“你带五十人,捧着这兵符和账本‘献’给镇北侯——就说李肃叛乱,你拼死夺下罪证,愿归顺侯爷麾下。”他顿了顿,指尖在“东宫”二字上重重一点,“他若收了,便是坐实了勾结之罪;他若不收,这兵符和账本,自然会传到御史台那些老骨头手里。”
“那李肃呢?”有人追问,帐帘缝隙里,雪光映得众人眼底一片寒芒。
“他跑不远。”林羽从墙上摘下佩剑,剑身在烛火下泛着冷光,“陈将军,你带精锐扮成马匪,往南追。记住,只伤不杀,把他往洛阳方向赶——那里是吏部尚书的地盘,那老匹夫跟镇北侯斗了三十年,咱们送份‘大礼’给他,他保管笑得合不拢嘴。”
陈将军抱拳领命,眼神里燃着兴奋的光。张将军也握紧了兵符,慨然道:“末将这就动身!若镇北侯敢动手,末将便拉他垫背!”
帐内众人轰然应诺,烛火在他们眼中跳动,映出一张张决然的脸。林羽望着帐外越来越大的风雪,突然拔剑出鞘,剑尖挑起账本一角,猛地甩向火盆——火苗舔上纸页,却在即将燃尽时被他挥剑挑回,只烧去了边缘无关紧要的几行。
“留着这最后几页,”他剑尖斜指地面,声音在风雪中透着一股狠劲,“等把这些魑魅魍魉都串成一串,再连本带利,烧给天下人看!”
风雪更急了,仿佛要将整个营地吞噬。但帐内的烛火,却在众人眼中越燃越旺,像一颗颗不肯熄灭的火星,终将燎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