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的窗玻璃被昨夜的雨打花了,模模糊糊映着对面的白杨树。迪卡拉底拎着个藤编篮子走进来,里头装着些玻璃瓶,瓶底沉着各色花瓣,阳光透过玻璃,在墙上投下粉的、黄的光斑。“今天咱们聊个总问‘东西看不见了还算不算存在’的人,”他把篮子放在讲台上,玻璃瓶相撞发出叮咚声,“贝克莱——这人说‘存在即被感知’,听着玄乎,其实就是问:你没瞅见的东西,到底在不在那儿?”
马克正对着窗外出神,手指在玻璃上画着圈:“这还用问?我书包里的课本,就算不打开看,也肯定在啊。总不能说我没瞅见,它就自己跑了吧?”
“可你咋证明它在呢?”苏拉从篮子里拿起个装着紫丁香的瓶子,对着光看,花瓣像浸在水里的星星,“就像你昨天把橡皮落在操场,夜里没人的时候,它是啥样?你没看见,我没看见,谁也说不准它是不是还安安稳稳待在那儿。”
迪卡拉底笑了,从篮子底下摸出块小镜子,镜面有点花。“贝克莱举过个例子:森林里的树倒了,没人听见,算不算有声音?按他的说法,声音得有人的耳朵听着才算数,不然就只是空气在震动,算不上‘声音’。就像这镜子,你不看它,它的花纹还在吗?你说在,可没谁亲眼见着‘没人看的时候它啥样’。”
马克忽然想起奶奶说过的“屋里没人灯要关”,当时觉得是省电,现在倒有了别的意思:“难道没人瞅着,灯就不算亮着?可电线还通着电呢。”
“贝克莱是个神父,他觉得‘总有人瞅着’。”迪卡拉底把镜子挂在窗钩上,镜面晃悠悠照着窗外的树,“他说就算咱们都没瞅见,上帝也在瞅着。就像村里的晒谷场,夜里没人看管,可老天爷看着呢,雨要下了,风要刮了,都在老天爷眼里——所以东西不会因为没人瞅就没了,因为总有双眼睛盯着。”
苏拉把紫丁香瓶放回篮子,忽然指着墙角的扫帚:“那这扫帚,要是咱们都走出教室,它就暂时‘不算存在’了?等咱们回来瞅见它,它才又‘存在’了?这也太玄了,跟变戏法似的。”
“也不是变戏法。”迪卡拉底从兜里摸出颗樱桃,红得发亮,“你没吃它的时候,知道它是甜的吗?得放进嘴里尝了,才算真知道。贝克莱说的‘感知’,就是这‘尝’的劲儿——不光是看,还有摸、闻、听,所有能让你‘觉出点啥’的法子。就像这樱桃,没人尝过,它的‘甜’就不算真有;没人摸过,它的‘滑’也不算数。”
马克忽然拿起桌上的铅笔,在指尖转了转:“可我上次感冒,尝啥都没味道,难道红烧肉就不香了?我妈说肉明明炖得挺好。”
“这就问到关键了。”迪卡拉底把樱桃抛起来又接住,“贝克莱说的‘感知’,不是单指你一个人的,是所有人的。你感冒尝不出味,可你妈尝得出,那红烧肉的香就还在。就像村里的老井,你今天没去打水,可张三李四去了,井就还在那儿——只要有人惦记着、瞅着、用着,它就一直‘存在’。”
苏拉忽然想起外婆家的老座钟,去年外婆走后,钟就停了,没人再上发条。“那座钟现在算不算‘存在’?没人看它走,没人听它响,就搁在墙角落灰。”
迪卡拉底的动作顿了顿,把樱桃放在玻璃瓶沿上:“贝克莱会说,只要你还记得它,它就还在。就像你外婆的钟,虽然没人上弦了,但你想起它的时候,它的样子、它的声音,都在你心里转悠——这也是一种‘感知’。他说‘存在即被感知’,其实是说,东西和人是绑在一块儿的,没人瞅它、想它、用它,它就算在那儿,也跟不在没啥两样。”
马克望着窗玻璃上自己画的圈,忽然觉得那圈变得清楚了些:“我好像有点懂了。就像咱们班的黑板报,没人看的时候,那些字就只是颜料;有人停下来读,那些字才算真活了。”
“这比方好。”迪卡拉底拿起紫丁香瓶,轻轻晃了晃,“贝克莱不是说‘东西是假的’,是说‘东西的意义是人给的’。就像这瓶子里的花,没人觉得它好看,它就只是堆烂花瓣;有人喜欢,它才算得上‘风景’。他想让咱们明白,这世界不是冷冰冰摆在那儿的,是咱们瞅它一眼、摸它一下,才慢慢有了温度的。”
雨停了,阳光把窗玻璃上的水痕照得亮晶晶。苏拉把那颗樱桃放进嘴里,甜津津的汁水流进喉咙:“所以森林里的树倒了,就算没人听见,只要后来有人发现树桩,知道它倒了,那声‘响’就补回来了?”
迪卡拉底没直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