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敲着玻璃窗,像有人用指尖轻轻叩门。迪卡拉底抱着个铁皮饼干盒走进来,盒身上印着褪色的海浪图案。“今天咱们聊个让人有点犯怵的词——利维坦。”他把盒子往讲台上一放,金属边缘磕出轻响,“这是霍布斯说的‘大家伙’,你可以把它想成国家,也能当成人堆里的规矩,反正少了它,日子可能就乱套了。”
马克正用橡皮蹭着笔记本上的涂鸦,闻言停了手:“是不是那个《圣经》里的大怪兽?我在漫画书上见过,长着鳞片,能吞船。”
“霍布斯就爱用这怪兽打比方。”苏拉从包里掏出个布偶,是她自己缝的小老虎,歪歪扭扭的,“他说要是没个厉害的‘大家伙’镇着,人就会互相掐,跟没关紧的鸡笼似的,你啄我我叨你。”
迪卡拉底打开饼干盒,里面没饼干,倒装着些小木片,刻成小人的模样,有的举着木棍,有的抱着陶罐。“霍布斯见过真正的‘鸡笼混战’。他活在英国打内战那会儿,贵族打国王,农民打地主,今天你占了教堂,明天我烧了粮仓。他躲在地下室里写东西,听着外面的喊杀声,心里琢磨:人这东西,要是没个管着的,可不就成了饿狼?”
马克拿起个举木棍的木人,对着另一个木人比划:“他是说人天生就坏?可我上次忘带红领巾,是同桌把他的借给我了。”
“不是坏,是‘顾自己’。”迪卡拉底把木人摆成两拨,中间空出条缝,“霍布斯说,自然状态下的人,就像分不到足够粮食的村民,你多吃一口,我就少一口,为了活下去,难免要争。就像暴雨天抢收麦子,谁都想先把自家的堆到屋檐下,乱哄哄的,难免踩坏了别人的。”
苏拉把布偶老虎摆在木人中间:“那这个‘利维坦’就是管抢麦子的?像村里的打谷场管理员,喊一嗓子‘排好队’,大家就不挤了?”
“差不多这意思。”迪卡拉底用手指在木人周围画了个圈,“但霍布斯说的‘利维坦’可比管理员厉害。他说大家得一起签个‘契约’,把自己的一部分权利交出去,让这个‘大家伙’来管事儿——你不能随便抢别人的麦子,别人也不能动你的,谁不听话,它就有权力收拾谁。”
马克忽然皱起眉:“要是这‘大家伙’偏心呢?就像我们小区的物业,收了物业费,却只给楼长家修水管,不管我们家漏水。”
“这就问到点子上了。”迪卡拉底把铁皮盒盖反过来,当成“讲台”,“霍布斯也知道‘大家伙’可能偏心,但他觉得‘有偏心的管着’,也比‘没人管’强。就像冬天的炉火,就算偶尔溅火星烫着手,也比冻僵在雪地里强。他见过太多没人管的惨事——饿殍、瘟疫、孩子被抢走当奴隶,所以觉得哪怕是个有点凶的‘利维坦’,也比乱成一锅粥强。”
苏拉摸了摸布偶老虎的耳朵:“可我奶奶说‘官逼民反’,要是‘大家伙’太横,还不如自己管自己。去年村里的恶霸占地,没人敢管,最后是我们组队去告,才把地要回来的。”
“霍布斯没说‘利维坦’能当一辈子霸王。”迪卡拉底把木人重新摆成圆圈,“他说的‘契约’是双向的——大家给‘利维坦’权力,是让它保护大家,要是它光欺负人不干活,这契约就不算数了。就像雇铁匠打农具,他要是偷工减料,你当然可以不给他钱。”
马克想起课本里说的“法律”,忽然有点明白:“那‘利维坦’也得守规矩?就像我们班的班规,不光管学生,也管老师——老师不能随便占体育课,学生也不能上课说话。”
“正是。”迪卡拉底把铁皮盒里的木人全倒出来,堆成一小堆,“霍布斯的担心,就像担心没关牢的栅栏——羊会跑丢,狼会进来。但他没说栅栏必须是铁的,也可以是木头的,只要够结实,能挡住狼,又别夹伤了羊就行。关键是这栅栏是谁搭的,为谁搭的。”
苏拉把布偶老虎放进铁皮盒:“我好像有点懂了。就像玩跳房子,得先画好格子,不然你踩线我耍赖,玩着玩着就吵起来了。但格子也不能画得太死,得给人留点活动的地方,不然就不好玩了。”
雨停了,阳光从云缝里漏下来,在地板上投下亮斑。马克把举木棍的木人放回盒里,轻声说:“那我们给‘利维坦’画格子的时候,得记得留个小门,万一它变坏了,我们能出去重新搭一个。”
迪卡拉底盖好铁皮盒,海浪图案在阳光下泛着微光。有些道理就像这铁皮盒,看着硬邦邦的,里头却能装下各种各样的想法——有对秩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