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旅长捏着丁伟发来的电报,在旅部昏暗的油灯下踱了两个来回。
电报上的字句清晰地印在他脑海里:十六团初战告捷,“方造六零迫”大显神威,但眼下鬼子航空兵的威胁如同乌云压顶。
最后那几句关于黄崖洞机场飞机的试探性询问,更像是一根在绝境中看到的、却不知是否牢固的稻草。
他理解丁伟和吕志行的心情。地上拼杀,十六团现在谁也不怵,可来自天空的打击,是实实在在的“降维打击”,对士气和防务的压制太大了。
如果有哪怕一丝空中支援的可能……
但陈旅长更清楚那五架九七式重爆的底细。
上次空战惨烈归来,能捡回五架残骸已是万幸,它们个个伤痕累累,缺零件少油料,一直静悄悄地藏在秘密机场的山洞里,几乎成了摆设。
总部对这批宝贝疙瘩看得极重,尤其是对方东明这个“国宝”,更是严令不得再轻易涉险升空。
现在去提让这些“伤兵”出战?
他犹豫再三,最终没有直接联系黄崖洞,而是将十六团的战报连同这份请求,原封不动地转报给了总部。
这个决定,得由老总们来下。
八路军总部,副总指挥刚为十六团的捷报高兴了没多久,就看到陈旅长转来的后续电文。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目光落在关于鬼子空袭和飞机请求的部分,眉头重新锁紧。
他走到地图前,看着代表十六团防区的那个点,仿佛能感受到丁伟和吕志行此刻的焦灼。
地面战事的顺利,更反衬出空中劣势的刺眼。
“是啊,要是咱们天上也能有点动静……”副总参谋长也凑过来,低声说了一句。
副总指挥沉默片刻,猛地转身,抓起桌上那部通往黄崖洞兵工厂的专线电话,用力摇动了手柄。
这个决定有风险,但他需要知道最真实的情况。
“接黄崖洞兵工厂,找刘明远或者方东明!”
……
黄崖洞兵工厂,核心车间。
这里与十六团前线弥漫的硝烟味不同,空气中混杂着热桐油、烧红的钢铁、汗水和一种极度专注带来的压抑感。
几盏汽灯嘶嘶作响,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
方东明正蹲在一个简易的夹具旁,夹具上固定着一个缠绕了厚厚数层、被桐油石灰胶泥浸透得黑亮、正在阴干中的圆柱形物件。
正是那个“异想天开”的复合炮闩模拟件雏形。他手指仔细抚摸着麻绳缠绕的每一道纹理,感受着那硬中带韧的奇特触感,眼神专注得像是在雕琢一件艺术品。
周师傅和小郑等人则在另一边,对着一个小炉灶和几段处理好的麻绳、铁芯,进行着不同缠绕力度和胶泥配比的对比试验。
车间里没人说话,只有捶打麻绳的闷响、偶尔的铁器碰撞声和风箱的喘息,气氛凝重而高效。
“厂长!厂长!”一个通讯员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压低声音对正在协调物资的刘明远说。
“总部电话!副总指挥找您!很急!”
刘明远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放下手中的物资清单,小跑着冲向厂部办公室。
这个时候总部首长直接来电,必然是大事。
他拿起电话听筒,里面传来副总指挥沉稳却带着一丝急切的声音:“明远同志吗?我是×××。
长话短说,十六团那边打了胜仗,但鬼子飞机盯上他们了,空袭很猛。
丁伟和吕志行请示,你们机场那五架九七式重爆,有没有可能……动一动?”
刘明远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最担心的事情之一还是被提出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客观地汇报:“老总,情况……不太乐观。那五架飞机损伤都很重,缺乏关键零部件,特别是发动机状态不稳定。
而且,我们……没有航空炸弹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副总指挥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困难我知道。
但前线需要哪怕是一点象征性的支援!你想办法联系东明同志,评估一下,是否有一丝可能?
哪怕只有一架能起飞,哪怕只是挂上普通的炸药包去吓唬一下鬼子,对地面部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