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地上的喊杀声已经嘶哑变形,却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疯狂。
战士们用尽最后的力量扣动扳机,将所剩无几的子弹拼命射向那些越来越近的黄色身影。
血肉之躯构筑的堤坝,死死顶住了汹涌的浊浪!
然而,弹药箱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空。
郑建业再次摸向腰间的手榴弹袋,手指只碰到冰冷的、空瘪的帆布。
他猛地扭头,冲着离他最近的一个弹坑嘶吼:“弹药!还有手榴弹没?!”
坑里趴着的战士抬起头,脸上全是绝望的灰土,他用力拍打着自己同样空瘪的弹药袋,声音带着哭腔:
“没了连长!打光了!子弹也没几发了!”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郑建业的心脏。
他猛地回头,阵地下方,更多的土黄色身影正源源不断地涌上来,如同望不到边的噩梦。
“他娘的,同志们!上刺刀!准备跟小鬼子拼了。”
“拼了!”
“拼了!”
三连剩下的40个多战士立即回应,随后拿出刺刀装在自己38式步枪上。
做为被方东明全员赋予过拼刺技能的三连,面对白刃战,并不怂,甚至那股子杀气已经涌上了他们的心头,只等小鬼子上前来,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临死拉个垫背的!光荣!
………
“张大彪!给老子集合警卫排!抄家伙!跟老子上去!”
“团长!”
赵刚脸色剧变,猛地扑过来,双手死死抓住李云龙的胳膊,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不能去!鬼子炮火在封锁!这是送死!冲不到一半,人就全没了!
我们还有二线阵地!三连的牺牲不能白费,他们消耗了鬼子大量有生力量,我们…”
“放屁!”
李云龙猛地甩开赵刚的手,力道之大让赵刚踉跄了一下。
他转过身,布满血丝的眼睛像两把烧红的刀子,狠狠刺向赵刚,那眼神里燃烧着痛苦、愤怒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疯狂。
“二线阵地?!那老子的一线阵地就不要了?!三连的弟兄们就该白白死光?!
赵刚!你他娘的看看!听听!那是老子的兵!是老子的兄弟!在跟鬼子拼刺刀!在拿命填!
老子李云龙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光!做不到!”
他猛地抽出插在腰间的、沾满泥土的驳壳枪,哗啦一声顶上火,枪口指向掩体出口那弥漫的硝烟,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股惨烈的决绝:
“一将功成万骨枯?老子没那境界!今天老子就要带人杀上去!能救一个是一个!
死,也得跟老子的兵死在一块儿!”
“李云龙!”
赵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再次上前一步,用身体挡在李云龙和出口之间,胸膛剧烈起伏着,镜片后的眼睛同样布满血丝,却闪烁着一种异常明亮的光,那是政委的职责和冷静在绝境中爆发的光芒。
“你是新一团的团长!是新一团的魂!是战士们的胆!
新一团可以没有我赵刚!可以没有三连!甚至可以在今天打光!
但只要还有你李云龙在!新一团的魂就在!这面旗就倒不了!就能重新拉起来!就能继续跟鬼子干到底!”
赵刚的声音如同重锤,一下下砸在狭小的空间里,“你冲上去,死了,新一团就真垮了!
你让三连的弟兄们、让全团还在拼命的弟兄们怎么想?!他们的血,就白流了!”
他死死盯着李云龙那双喷火的眼睛,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决绝:
“要去!我去!我带人去!你留下指挥!你是新一团的魂,你不能倒!”
“放你娘的屁!赵刚!你少给老子来这套!你给老子老老实实留在这里。指挥二营、三营防守二线阵地!”
李云龙梗着脖子咆哮,驳壳枪的枪口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老子是团长!要死也是老子冲在最前面!这次还轮不到你!给老子让开!”
他伸手就要去推开赵刚。
赵刚却像钉子一样钉在原地,寸步不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