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少将的望远镜死死扣在眼窝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镜片里,那片被炮火反复耕耘过的山棱线反斜面,死寂得令人心悸。
只有风卷着硝烟,在焦黑的弹坑和断裂的树桩间盘旋。
“八嘎…”
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带着难以置信的嘶哑,“怎么可能?”
他猛地放下望远镜,布满血丝的眼睛扫向旁边同样脸色铁青的参谋:“你告诉我!正面进攻的第三大队,伤亡多少?多久撤下来的?!”
参谋喉结滚动,声音艰涩:“将军…第三大队报告,进攻不到二十分钟,伤亡…伤亡已逾两百!
被迫撤至攻击发起线!对方火力异常精准凶猛,尤其…尤其神枪手极多!”
“神枪手?极多?”
小林少将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荒谬的尖利,“他们面对的只是一个团!一个八路军的团!不是整编师!不是钢铁堡垒!”
他枯瘦的手指狠狠戳向地图上新一团的防御区域,“我们是一个加强旅团!有精锐勇士!有战车!有十二门山炮和步兵炮!”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刚才东南方向山坳里传来的那阵剧烈的殉爆声和冲天火光,此刻像烙铁一样烫着他的神经。
“炮兵呢?炮兵阵地损失如何?!”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另一个参谋刚刚放下电话,脸色煞白:“报告将军!炮兵大队确认…确认两门四一式山炮被毁!
弹药殉爆,损失惨重…是…是被八路军的步兵炮偷袭!他们…他们只打了五发炮弹就…”
“五发?!”
小林少将猛地转身,动作幅度之大带起一阵风,“五发炮弹就摧毁了我两门山炮?!还引发了殉爆?!”
他死死盯着东南方那片依旧浓烟滚滚的山坳,仿佛想用目光穿透山峦,揪出那个胆大包天的八路炮手。
耻辱!巨大的耻辱感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脏。
关东军的骄傲,被这太行山里的“土八路”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他再次举起望远镜,这一次,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刚才承受了第三大队主攻的那片山棱线——三连的阵地。
那里,硝烟已经稀薄,焦黑的土地上散落着土黄色的尸体,像被镰刀割倒的麦子。
望远镜的视野里,看不到一个活动的八路军身影。
只有焦黑的工事轮廓,沉默地对着山下。
但小林知道,那沉默之下,是无数双冰冷的眼睛和早已上膛的枪口。
“神枪手…大批神枪手…”
参谋的报告和望远镜里那片死寂的杀戮场在他脑海中重叠。
他几乎能想象出那些藏在掩体后的八路军士兵,是如何冷静地扣动扳机,如何精准地将冲锋的帝国勇士一一点名射杀!
一个团的防御纵深,怎么可能拥有如此密度和精度的射手?!
“命令!”
小林少将的声音变得异常冰冷,带着一种被逼入绝境的野兽般的凶狠,“第一、第二大队,停止正面强攻!就地构筑工事,与敌对峙!”
“嗨依!”
“命令炮兵!”
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剩余炮火,集中覆盖八路军前沿所有可疑工事!进行压制性射击!
但…炮位必须时刻警戒,随时准备转移!”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异常艰难。堂堂帝国炮兵,竟被一门游走的步兵炮逼得要时刻提防偷袭!
“命令战车中队,”
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做好突击准备!等炮火压制住对方,给我从右翼那条冲沟冲上去!
撕开他们的防线!我就不信,他们的子弹能打穿战车钢板!”
“嗨依!”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短暂的喧嚣后,鬼子进攻的浪潮诡异地停滞下来。
前沿只剩下零星的冷枪和迫击炮试探性的轰击。
…………
三连阵地的战壕里,弥漫着浓重的硝烟、血腥和汗水的混合气味。
郑建业从观察哨缩回身子,背靠着冰冷的沙袋,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硝烟混合的污渍。
他掏出旱烟袋,手指有些发颤地往烟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