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使君是个不肯低头之人,又有一副好牙口!但使君有,且只有一个!”
田丰没有,也不愿意接受张景明的建议,他呆呆的望着车帘外的军营,嘴里小声喃喃着,心中开始为未来筹划着。
“哎.....”
对面的张景明看到田丰这副模样,如何不知道对方是入了魔,今生今世怕都是难以从这泥潭中脱身了。张景明念及自此,眼神闪动下,不自觉的挪了挪身子。
“反了!都反了!”
河间国的官道旁,马日磾望着远处冒着火光的邬堡,听着那些呼喊着杀光豪强的言语,举在半空的手指颤抖着,花白的胡须被风吹着,整个人若浮萍般摇摇欲坠。
“太傅!快走吧,此地危险,我等速速远离!”
旁边负责护送的护卫头领一把扶住马日磾,神情紧张的望着乡野里那些骑着马匹靠近的乱民队伍。
不待马日磾被护卫队长强行押走,旁边一骑马少年靠近,当即举着长矛厉声发问:
“你们是谁!?竟敢窥视大军?莫不是袁军细作?”
紧张的护卫头子瞧瞧少年背后那些正在举弓的乡野乱兵,听到对方提及袁绍,且语含敌意,当即意识到对方兴许不是乱民。
“我等乃是朝廷使者,此番是来寻公孙使君的!”
狗娃从上到下打量了下回话的军汉,以及他后边那个敢怒不敢言的老头子,终于从他们身上的华丽装扮上收回目光道:
“你们走岔了!此地向东五十里,便是使君大营。”
“好好,多谢小英雄!”
护卫头子见对方语气缓和,当即松了口气,连忙道谢。
就在两支队伍快要分开之际,上了马车的马日磾忽地掀开车帘,朝着马背上的桀骜少年发问:
“你们!为何要对那些百姓下手,如此残暴行止?难道也是公孙度的命令吗?”
狗娃挥手,前方做半包围的民兵当即让出了条道路,忽地听见里面的老头发问。
他惊讶的掏了掏耳朵,弹了弹一大坨耳屎,指向远处正在接受百姓公审的狼狈豪强,又点点自己胸口,以及旁边那些眼神狠厉的民兵:
“你管那些人,叫百姓!?那我,还有他们算什么?”
“当然,自周时起,有地,有爵者可称姓。泛称百姓,何错之有?尔等....可称民,亦作黔首。”
马日磾就像个老学究,竟然当场给狗娃普及起了百姓这个词汇的用法。
狗娃本来升起来的怒火,在马日磾平淡目光下熄了下去,他无力与这老者争辩自己的成分,想起近日的种种,狗娃一甩马鞭,鞭梢打在拉车的马匹身上。
希律律!
拉车的马匹吃痛,当即扬起前蹄,随后奋力狂奔起来。
“哎哟!”
惯性之下,马日磾在车内翻了个跟头,连忙捂住老腰,连声呼痛。
后方传来少年的尖利嗓音:
“军师说得对,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老东西,带着你的学问一同进坟墓吧!”
翻倒在车厢内的马日磾吹胡子瞪眼,衣冠错乱的他探出车窗,指着少年许久,却只能憋出一句:
“不知所谓!目无尊长!跋扈无礼!我.....你”
说到最后,马日磾自己便就闭上了嘴巴,因为他注意到了,官道上民兵人数愈发的多了起来,他们或推着车,或举着武器,闻声齐齐向马车上的他看了过来。
从前只觉得麻木、庸俗、粗鄙的小民们,这回用戏谑,傲慢,嘲笑的表情看着他,就像是在欣赏村口吵架吵输了骂人的老人一般。
唰!
马日磾像是被这目光灼伤了一般,连忙收回了脑袋,手掌轻轻拍打脑袋,心有余悸的小声道:
“他们怎么敢?”
马日磾第一次发现,他的胆量,他的气节,他的高贵,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明显。
当小民们不再以敬畏的目光看他,而是以一种平和,审视的眼神看他时,马日磾头一次的感受到了恐惧,那是衣服被扒光的恐慌。
骨碌碌!
车轮不停的滚动着,倒在车厢里的马日磾睁开眼睛,心中满是疑惑:
“我在怕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