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送走刘御史，回到书房坐下，指尖在微凉的紫檀木桌面上轻轻敲击。
刘御史的来访绝非偶然，这更像是朝中某些人投石问路的一步。
他们想试探自己的态度，或者说，想看看皇帝彻查此事的决心有多大。
他沉吟片刻，铺开纸张，提笔蘸墨，开始梳理目前掌握的线索。
黑鹰邪教在大同的据点虽被拔除，但其京城乃至朝中的根系并未触及。
那些信件中的代称，宫中贵人、财神爷，还有几位勋爵的代号，像是一团迷雾。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能力不俗，但此案牵涉太广，难保不会有人暗中阻挠，甚至……杀人灭口。
想到这里，苏白搁下笔。
不能完全被动等待。
他需要更主动地掌握一些情况，尤其是那些可能被忽略的细节。
他唤来周虎，低声吩咐了几句。
周虎领命，悄然离去。
接下来的几天，苏白深居简出，除了偶尔去东宫与朱标商议边镇后续安抚事宜，大部分时间都在府中翻阅卷宗，或是接待一些看似寻常的访客。
有昔日同窗，有地方上来京述职的故旧，甚至还有一两位以清流自居、平日里与他并无太多往来的御史。
这些会面都在看似闲谈中进行，但苏白总能从中捕捉到一些关于朝局动向、各部官员微妙反应的碎片信息。
这天傍晚，周虎带回消息。
“大人，查到了些眉目，那个代号财神爷，经多方核实，极有可能指向的是户部左侍郎，赵文华。”
“此人掌管部分边镇粮饷拨付，与大同军需往来密切，且……其家中妻弟，曾在北地经营皮货生意，与那伙西域商人有过接触。”
“虽然后来生意垮了，但时间点上有些巧合。”
“赵文华……”
苏白若有所思。
户部侍郎，位置关键，若其被黑鹰收买或利用，确实能在粮饷、物资调拨上做不少手脚。
“还有吗？”
“至于宫中贵人，”
周虎声音压得更低，
“范围依旧模糊。但蒋指挥使那边似乎对司礼监几位随堂太监，以及几位负责采买的内官，格外关注。”
苏白点了点头。
司礼监掌批红，内官负责采买，都是容易插手实务、也容易滋生贪腐的环节。
黑鹰若想渗透宫廷，这些位置确实是突破口。
“让我们的人继续盯着赵文华，但不要靠得太近，留意他与哪些人来往，尤其是宫内之人。”
“另外，想办法查查他妻弟当年生意失败的详情，看看有无蹊跷。”
苏白吩咐道。
他需要更扎实的证据，而不是仅仅依靠推测和代号。
“是。”
周虎应下，随即又道，
“大人，还有一事，近日京城几家较大的药铺和香料行，似乎都有人暗中打听过几种西域特有的药材。”
“其中几味，与李太医分析那圣油成分时提到的辅料吻合。”
苏白眼神一凝。
“打听的人什么来历？”
“很小心，都是生面孔，没留下什么尾巴。”
“但几家店铺的掌柜回忆，那些人问话的方式不像寻常商贾，倒像是……替官府办事的口气。”
替官府办事？
是锦衣卫在顺藤摸瓜，还是……另有其人也在查，想抢先一步抹平痕迹？
苏白感到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收紧，但网中猎物似乎不止一个。
又过了两日，宫中突然传出旨意，皇帝要在西苑检阅京营火器操练，命在京四品以上官员皆需到场观礼。
这道旨意来得有些突然，但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北疆刚经历战事，检视武备以示威慑是常事。
西苑校场上，旌旗招展，甲胄鲜明。
各类火铳、火炮依次排开，兵士们操作娴熟，轰鸣声不绝于耳，硝烟弥漫。
朱元璋端坐于高台之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下方。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神态各异，有的赞叹军容雄壮，有的则若有所思。
苏白站在文官队列中，目光平静地扫过场中操练，心思却并未完全放在这上面。
他注意到，户部左侍郎赵文华今日显得有些心神不宁，虽然强作镇定，但时不时望向高台皇帝方向的眼神，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
而站在勋贵队列前列的几位侯爷、伯爷，则大多神色轻松，彼此间低声谈笑，似乎并未受到近来朝中暗流的影响。
操练间隙，朱元璋突然点了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的名，询问起边镇军械更新与粮草储备事宜。
两位尚书一一奏对，言语谨慎。
当问到户部具体钱粮调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