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的路途显得格外漫长。
缴获的物资和押解的俘虏使得队伍行进速度缓慢，车轮碾过官道的碎石，发出“轱辘轱辘”的沉闷声响。
苏白骑在马上，枣红色的战马步伐稳健，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沉默，脊背挺得笔直。
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袖中密信的边缘，信纸边角被反复揉搓得发毛，墨字都有些模糊。
脑中反复梳理着野狐岭的收获。
风卷着尘土扑在脸上，带着关外的凛冽，却吹不散他眉间的凝重，连鬓角的发丝被风吹乱，他都未曾抬手整理。
周虎驱马靠近，马腹几乎贴在一起，脸上带着按捺不住的兴奋。
马鞭在掌心轻拍，发出“啪嗒”的轻响，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连坐骑的步子都比平时轻快几分。
“大人，这次咱们可是立了大功！端了黑鹰的老巢，抓了阿兹曼这老贼，还有这么多铁证！看那王振还怎么狡辩！”
苏白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语气没有起伏。
“王振在朝中经营多年，树大根深，宫里宫外都有他的人，未必没有反扑之力。”
他勒了勒马缰绳，战马打了个响鼻，停下脚步。
“这些证据，需得在朝堂之上，当着陛下的面，一字一句，一举定乾坤，容不得半点差错。”
周虎收敛了些兴奋，脸上的笑容淡了淡，点点头。
“大人说的是。是卑职想得简单了，忘了那老东西的手段。”
他挠了挠头，马鞭垂在身侧，语气里带着懊恼。
五日后，队伍终于抵达京城外，远处的城墙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角楼的轮廓逐渐清晰。
城门处的守军早已接到消息，远远就列队等候，甲胄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早有太子朱标派出的亲信在官道旁等候，那人穿着青色圆领袍，腰间系着玉带，见队伍靠近，立刻快步上前。
“苏大人，太子殿下命卑职在此迎候。陛下已知晓大人凯旋，特命大人明日早朝，携缴获罪证及一干人犯，于奉天殿觐见。”
他说话时微微躬身，目光扫过后面押解的俘虏，眼中闪过厉色。
“有劳。”
苏白颔首，声音依旧沉稳。
他翻身下马，靴子踩在松软的泥土上，目光望向京城的方向，心中默念。
该来的，终于要来了。
他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直接带着最重要的几箱证物。
用铜锁锁死的木匣，里面装着密信和令牌，以及阿兹曼等关键人犯，随太子的人来到了东宫。
东宫的侍卫见是太子亲信引路，立刻放行，朱红色的宫墙高耸，琉璃瓦在阳光下泛着碧色的光。
朱标早已在书房等候，书桌上摊着几份奏折，见苏白进来，立刻放下手中的朱笔，快步迎了上来。
青色常服的下摆随着脚步轻晃，袖口的云纹刺绣清晰可见，脸上带着急切的神色。
“苏兄，辛苦了！”
他的目光扫过后面被铁链锁着的阿兹曼，阿兹曼的黑袍上沾着尘土和血迹，头发凌乱。
原本锐利的鹰钩鼻此刻显得有些佝偻，朱标眼中闪过厉色，语气冷了几分。
“殿下。”
苏白行礼，双手捧着装有最核心证据的木匣，匣身冰凉，铜锁在灯光下泛着光。
身后的锦衣卫接过木匣，呈到朱标面前，他又从怀中取出那几封密信，一并呈上。
“野狐岭已破，主犯阿兹曼在此。这些是从其巢穴中搜出的，与王振及那位尊者往来的密信及部分证物，密信中多次提及北元故地和圣火，恐有更大图谋。”
朱标接过密信，快速翻阅，手指划过信纸，眼神越来越凝重，眉头逐渐皱起，像拧成了一个结。
“好！太好了！有了这些，看那老贼还能如何抵赖！”
他紧紧握住苏白的手，掌心带着温度，指节用力而微微泛白，难掩激动，声音都有些发颤。
“苏兄，此次你为朝廷，为大明，为大同的百姓，立下了不世之功！父皇定会重重赏你！”
“臣分内之事。”
苏白顿了顿，目光转向书桌上的木匣，示意朱标打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