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大同营的雾气尚未散尽,中军帐内已聚了几人。
苏白正与朱标对坐,审阅新军编练的章程草案,王弼侍立一旁,指点着名册上的细节。
帐帘一掀,亲卫引着一名信使快步走入。
来人并非驿卒打扮,身着寻常布衣,面色焦黄,唯有一双眼睛精光内敛,行动间悄无声息。
“卑职内卫百户张简,参见经略使大人,太子殿下。”
来人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从怀中取出一枚玄铁腰牌并一封密信。
“奉指挥使密令,呈送大人。”
苏白接过腰牌验看,上刻“内卫亲军”篆文,背面编号确系北镇抚司序列,点了点头。
拆开密信,纸张薄如蝉翼,字迹细密,是锦衣卫特有的暗码。
他快速译读,眉头微蹙,随即将信纸在烛火上燎过,化为灰烬。
“京师有何动向?”朱标低声问。
“无事。”
苏白语气平淡。
“陛下关切北疆新政进展,问胡骑编练可需增派匠作协助。”
朱标松了口气。
“父皇圣明,知我等不易。”
王弼却觉有异,小心问道。
“大人,可是京中有变?”
“些许琐务,不必挂心。”
苏白摆手。
“新军编练之事,王总兵依计行事即可。”
“三哨兵员,限半月内募齐,操练章程,三日后报我。”
“末将遵命!”
王弼抱拳,虽仍有疑虑,却不敢多问,躬身退下。
帐内只剩二人,朱标方低声道。
“苏兄,方才那信……”
“殿下可知内卫直接越级传讯,意味着什么?”苏白抬眼。
朱标面色微变。
“除非……京中有重大变故,或父皇有密旨,不便经通政司?”
“信是北镇抚司直接发出,言陛下近日接连召见兵部、户部尚书及内阁诸臣,似有重大决断。”
“但具体内容,内卫亦未能探知。”
苏白指尖轻叩案面。
“令内卫密查,却又不露风声……陛下所谋,恐非小事。”
朱标呼吸一紧。
“莫非……与东南调兵有关?或……朝中对北疆新政有非议?”
“静观其变即可。”
苏白神色如常。
“陛下既有决断,必有其深意。我等当务之急,仍是稳固北疆,编练新军。实力在手,方能应对万变。”
正说着,帐外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胡语的争辩声。
亲卫入内禀报。
“大人,殿下。昨日那胡人头人巴图,又带了几十个新募胡民来登记,却与书吏争执起来,言其族人该单独编队,由他统带,不肯与别部混编。”
朱标皱眉。
“这巴图,昨日刚赏了他钢镐,今日便又生事!”
苏白面不改色道。
“随他去吧,但条件还是一样,在原由的基础上在提上来,让他签字画押,”
朱标低声道。
“苏兄,如此纵容,是否……”
苏白看着巴图背影。
“此人虽桀骜,却敢作敢当,在胡民中颇有威信。”
“若能收服,可为一用,若不能,再处置不迟。”
处理完此事,周虎派来的信使到了,呈上驿站近日汇总。
“大人,殿下。周统领报,近日乃蛮部内部冲突加剧,乌恩其与帖木儿人马已发生数次小规模械斗,互有损伤。”
“另外,脱脱不花返回后,再未公开露面,疑遭软禁。”
朱标一惊。
“内乱已起?我等是否要插手?”
“不必。”
苏白摇头。
“令周虎,紧闭营门,加强巡哨,严禁乃蛮部任何人马靠近驿站十里之内。”
“若有溃兵流民来投,仔细甄别,分散安置,勿令聚众。”
“再令:将乃蛮内乱消息,透露给沙州卫王敬,令其加强戒备,并无意间让绰罗斯部探马知晓。”
信使领命而去。
朱标若有所悟。
“苏兄是要……让绰罗斯部以为有机可乘,去搅乃蛮的浑水?”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苏白淡淡道。
“让他们自己消耗,好过日后我军亲自动手。”
午后,苏白正与朱标商议新军火器哨的装备清单,王弼去而复返,面色凝重。
“大人,殿下,李家商号李荣急求见,言有要事。”
“请。”
李荣快步走入,不及寒暄,急声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