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带着凉意,卷着菜市场的鱼腥气和路边小吃摊的油烟,穿过青石板铺就的老巷,吹得岐仁堂门口的铜铃“叮铃”作响。
堂内,八仙桌擦得锃亮,案台上整齐码着一个个贴着中药名签的瓷罐,空气中弥漫着当归、熟地、陈皮混合的醇厚药香。墙上挂着一幅泛黄的《黄帝内经》语录拓片,“阴平阳秘,精神乃治”八个大字,在晨光中透着温润的光泽。岐大夫正坐在案后,给学徒小宇讲解着《金匮要略》的方剂配伍,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声音沉稳如古钟:“仲景先生的方,看似简单,实则暗合阴阳之道,就像治水,堵不如疏,补不如调啊。”
小宇刚要搭话,堂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着女人压抑的咳嗽声。“岐大夫,岐大夫,您快救救我媳妇!”一个中年男人扶着个面色苍白的妇人闯了进来,男人满脸焦灼,额头上渗着汗珠,妇人则身子晃了晃,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竟溢出了一丝暗红的血渍。
岐大夫连忙起身,扶住妇人让她坐在椅子上,递过一杯温水:“别急,慢慢说,先喝口水缓一缓。”
男人名叫老张,是附近工地的木工,妇人叫王秀兰,夫妻俩在老巷口开了家小卖部,已经营了五年。老张搓着手,语速飞快地说道:“岐大夫,您不知道,我家秀兰这阵子可遭罪了。她每天天不亮就去批发市场进货,回来守着店,晚上还要对账、收拾,有时候忙到后半夜才睡。前阵子降温,她就开始咳嗽,一开始以为是感冒,没当回事,后来越咳越厉害,还发低烧,晚上睡觉盗汗,把被子都浸湿了,浑身骨头缝都疼,有时候忽冷忽热的,像是打摆子。”
王秀兰喝了口水,缓过劲来,声音虚弱:“岐大夫,我一开始在巷口的诊所拿了药,医生说我是上火,给开了些清热化痰的药,吃了之后不仅没好,反而更糟了。昨天晚上咳得厉害,还吐了血,今天早上起来,嘴巴都张不开,手脚也有点发僵,连东西都拿不住了,您说这可怎么办啊?”
岐大夫点点头,示意王秀兰伸出手,指尖搭在她的腕脉上,闭目凝神。片刻后,他又仔细观察了王秀兰的舌苔,只见她舌体偏瘦,舌红少苔,眼神黯淡。“你这脉象细数无力,舌红少津,是典型的阴血亏虚之象啊。”岐大夫缓缓开口,“《黄帝内经》说‘久视伤血,久劳伤气’,你常年操劳,起早贪黑,既要打理店铺,又要操持家务,这是暗耗阴血、损伤正气啊。”
小宇在一旁好奇地问:“师父,她有咳嗽、发热、吐血的症状,这不就是上火吗?为什么吃了清热药反而更严重了?”
岐大夫笑了笑,看向老张夫妇:“这就是很多人容易走进的误区,见热就清热,见咳就止咳,却不知这‘火’分虚实。《难经》有言‘虚则补之,实则泻之’,秀兰这火,不是实火,而是虚火。”
他拿起桌上的一盏油灯,添了些油,点燃后说道:“你看这油灯,要是油很充足,火苗就平稳旺盛;要是油快烧干了,火苗就会往上窜,看着很旺,实则是油尽灯枯的征兆。秀兰的身体就像这缺油的油灯,常年劳累让她的阴血亏虚,阴不制阳,阳气就会浮越在外,表现为发热、咳嗽,这就是‘虚火’。”
老张似懂非懂:“那诊所的医生给开清热药,怎么反而害了她?”
“《伤寒论》讲‘辨证论治’,实火可以清热泻火,虚火却不能用寒凉之药。”岐大夫解释道,“秀兰本就阴血不足,阳气已经无所依附,寒凉药物就像给这快熄灭的油灯泼了一盆冷水,不仅灭不了那虚火,反而损伤了她的脾胃阳气。脾胃是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阳气受损,气血更虚,筋脉得不到濡养,就会出现口噤筋挛、浑身疼痛的症状,这就是‘血本虚而药复损之’啊。”
王秀兰叹了口气:“都怪我自己,想着多挣点钱,让孩子能上个好学校,没日没夜地干,没想到把身体搞成这样。岐大夫,您可得救救我,我要是倒下了,这个家就撑不起来了。”
岐大夫安慰道:“你别急,你的病虽重,但只要辨证准确,用药得当,慢慢调理就能康复。《金匮要略》有言‘夫虚者补之,损者益之’,你的病机是阴血亏虚、阳气浮越、脾胃虚弱、肺气失敛,治法当以滋肾阴、温肾阳、健脾胃、敛肺气为主,引火归元,重建阴阳平衡。”
他转身对小宇说:“《金匮要略》中的八味丸,也就是金匮肾气丸,正是对症之方。方中熟地黄、山茱萸、山药滋补肾阴,填精益髓,好比给干涸的水库蓄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