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传来鼓声。
沉闷、间断,却在层层雪浪间迴荡。
雷哈特看了很久。
他喃喃道:“他们带著全国的男人都来了。”
副官声音发颤:“不止如此您看那速度,那种整齐一一这不像普通的杂兵,就算是帝国最精锐的一线军团也不过如此了。”
雷哈特沉默了。
夜幕彻底降临。
艾尔斯堡全城戒严。
钟楼敲响,铁门落闸,街巷里传来奔跑声。
工坊的锻炉重新点燃,士兵搬运著长矛、油桶与弩机。
雷哈特在城墙上巡视。
每到一处,他都亲自確认守备人数与器械数量。
这种有条不紊的冷静,使士兵们稍感安定。
可北面的火海仍在逼近。
天边那片光已扩散成一整片血红。
副官追上来,喘著气:“斥候回报一一敌军军阵横跨二十里,其中还有不少攻城器械,在不断向我们推进!”
“速度呢”
“很快—过不了多久就能到城墙下了。”
雷哈特抬头,望向夜色深处。
火光无边无际,映得雪地发亮。
他沉默片刻,说道:“他们不会停在外面。天亮之前,必然发起进攻。”
副官咽了口唾沫:“那我们——””
“命令全城戒严。弩机上弦,油锅备好。”
“是。”
夜深之后,城头的士兵仍未合眼。
他们蜷在风口下,握著冻得发僵的长枪。
有人低声嘀咕:“这火光太多了,把天都照亮了,看著都晃眼。”
“別看,越看越心慌。”
“他们真打算全上这都他娘的多少人”
“管他多少人,咱守不住也得守。”
“是啊,跑也没地儿跑。”
一阵沉默。
忽然,远处传来第一声號角。
那声音低沉,却让所有人都一震。
紧接著,鼓声再起一不是远处一线,而是铺天盖地。
像有无数铁蹄在同时撞击著大地。
火光在这一刻骤然明亮。
从城头望去,整片雪原都被火照亮。
密密麻麻的诺德海姆士兵正从雾中走出。
他们身披覆著皮毛的战甲,步伐整齐一致,像是由同一个意志驱动的军潮。
雷哈特握紧了城垛的石边,指节发白。
副官的声音有些发抖:“长官诺德海姆人的军阵,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整齐了”
雷哈特没有回答。
他只说了一句话:“备战。”
然后转身,慢慢走下城阶。
“全体就位。等他们靠近再射击。”
他的声音在夜风中传开。
但士兵们依旧难以抑制心中的恐慌。
下方的雪原上,火光正逼近。
鼓声一波又一波,像浪在推。
有人低声说:“他们走得太整齐了。”
另一个人接话:“整齐得不像人。”
没人再笑。
雷哈特登上塔楼。
他看著那无尽的火海,神情冷得像石。
“传我命令一一全军戒备。谁若后退一步,斩立决。”
副官挺直身体,大声回应:“是!”
號角隨即响起。
长弓手列阵,重弩手上弦,投石机的臂杆在雪中升起。
雷哈特仰头,看著夜色深处那无数火光,这不是一场普通的战爭。
这是一场能將整个帝国北境吞没的狂潮。
鼓声一阵比一阵急。
起初还能听出节拍,后来已变成一片连绵的轰鸣。
这声音透过雪原传来,像一场无形的地震。
艾尔斯堡的石墙在夜色里轻微颤抖,火盆的火焰被震得直跳。
风中瀰漫著焦味,是火把与燃油的味道。
副官低声匯报:“敌军距城已经不到两里了。”
“所有人就位了吗”
“弩机已装填完毕,投石车待命。弓弩手部署完毕,外城壕沟已洒上燃油。”
雷哈特点头。
“很好。”
他自光仍盯著远方那片火海。
敌军的行列越走越近,雪地在火光映照下泛著红。
成千上万的身影在夜色里连成海,旗帜密得几乎看不出间隙。
有士兵在垛口上轻声咒骂:“这他娘的哪儿来这么多人,这人数恐怕能顶得上好几个帝国军团了吧”
旁边的人狠狠推了他一肘:“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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