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山风格外凛冽,刮得人脸生疼。
陈征裹紧军大衣,踩着碎石遍布的山路向上攀登。
他身后跟着十几个精挑细选的战士,每个人背上都扛着沉重的工具或材料,在陡峭的山路上排成一条沉默的长龙。
"
旅长,再往上就没路了。
"
警卫员小马喘着粗气提醒道,手指向头顶几乎垂直的崖壁。
月光下,隐约可见半山腰处有个黑黢黢的洞口,像一张饥饿的大嘴。
陈征没说话,从怀里掏出个铁哨子吹了三声。
片刻后,悬崖上垂下几条粗麻绳,绳头系着的竹篮里放着几盏冒着黑烟的煤油灯。
"
把工具拆开分装。
"
陈征下令,"
每人负重不过三十斤。
"
当最后一名战士抓着绳索攀上崖壁时,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
陈征站在矿洞入口的平台处,看着眼前这个被遗弃了十几年的铁矿——坑道口的木支架早已腐朽,塌方的碎石堵住了大半个通道,洞顶垂下的钟乳石像无数把悬着的利剑。
张振国正跪在地上摆弄一个黄铜罗盘。
这个三十出头的工兵少尉右脸有道狰狞的疤痕,从眼角一直延伸到下巴,是日军战俘营里留下的"
纪念"
。
他忽然抬头,眼睛在晨光中亮:"
旅长,您听。
"
陈征俯身把耳朵贴在潮湿的岩壁上。
起初只有水滴声,渐渐地,他捕捉到一种低沉的、有节奏的轰鸣——地下河的奔流声。
"
活水!
"
张振国兴奋地搓着手中的泥土,"
含铁量高的红土,加上地下河,咱们能建水轮机!
"
队伍末尾传来一阵咳嗽声。
背着沉重工具箱的李铁锤老人终于爬了上来,他瘦小的身躯几乎被那个巨大的木箱压弯。
老人放下工具箱时,箱盖震开一条缝,露出里面锃亮的钢锉、游标卡尺和半成品枪管。
"
比阎老西的兵工厂强。
"
李铁锤抹了把脸上的煤灰,突然朝地上吐了口浓痰,"
至少不用挨鞭子。
"
老人左腕上还留着被铁丝捆扎的疤痕——太原沦陷时,他因拒绝为日军修理枪械,被吊在兵工厂门口三天三夜。
陈征接过老人手中的煤油灯,率先走进矿洞。
灯光照出坑道壁上密密麻麻的凿痕,那是当年矿工们用钢钎一点一点啃出来的生命通道。
越往里走,空气越潮湿,脚下开始出现锈蚀的铁轨和翻倒的矿车。
"
就这里。
"
陈征在坑道拐弯处停下,灯光照亮一个天然的岩洞。
洞顶垂下无数树根状的钟乳石,地面却意外地平整。
"
三条隐蔽出口,"
他指着岩壁上三个黑漆漆的缝隙,"
山体厚度能扛住15o毫米重炮直射。
"
张振国已经掏出卷尺开始丈量,嘴里念叨着:"
锻炉区在这里车床靠那边岩壁弹药存放必须离水源最远"
"
先解决动力。
"
李铁锤打开他的宝贝工具箱,取出一张泛黄的图纸铺在地上——那是手工绘制的简易水轮机草图。
"
地下河落差够大,能带动两台车床。
"
突然,坑道深处传来"
哗啦"
一声响动。
所有战士瞬间抄起武器,陈征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驳壳枪上。
黑暗中亮起两点绿莹莹的光——是只瘦骨嶙峋的野狼,正叼着半只腐烂的山鸡。
"
好兆头。
"
李铁锤突然笑了,露出缺了两颗门牙的牙床,"
狼窝底下造枪炮,小鬼子闻不着味。
"
当天中午,第一批设备运到了山脚下。
说是设备,其实是从各村搜罗来的破烂:生锈的犁铧、断裂的磨盘、甚至还有半截火车铁轨。
最宝贵的是一台被民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