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窗沿，在餐桌上铺开一片暖融融的金色。
空气里飘着烤面包的焦香和牛奶的甜润，刀叉偶尔碰触瓷盘，出清脆的细响。
思雅正努力用勺子舀起碗里最后几粒燕麦，小脸几乎要埋进去。
思清已经吃完了，端正地坐着，手里拿着他的儿童平板，眉头微微拧着，似乎在思考什么难题。
思柔小口小口地喝着牛奶，视线悄悄在爸爸妈妈之间来回移动。
林枫放下空了的牛奶杯，准备起身。
“别动。”
苏清雅的声音轻轻响起。
他顿住动作，抬眼看去。
苏清雅已经站了起来，绕过半张桌子，走到他身前。
她的目光落在他衬衫的领口处，那里有一小片不易察觉的褶皱，大概是刚才抱思雅时不小心弄的。
“这里有点乱。”
她说着，声音不高，带着晨起特有的微哑，却异常清晰地在安静的餐厅里漾开。
她伸出手，指尖莹白，动作轻柔地替他整理那处褶皱。
微凉的指腹不可避免地擦过他颈侧的皮肤。
那一小片接触点，像投入静湖的石子，激起细微却清晰的涟漪。
林枫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雅的香气，混合着早餐温暖的气息，丝丝缕缕地萦绕过来。
苏清雅的动作很专注，仿佛只是在完成一项寻常的任务。
但她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呼吸的节奏似乎也慢了半拍。
整理好领口，她的手指并未立刻离开，而是顺势在他肩头拂了拂，弹掉一缕并不存在的浮尘。
她的指尖再次掠过他的脖颈，这次停留的时间更短暂，触感却更加分明。
像羽毛搔过，带着一点微痒，一点难以言喻的亲昵。
林枫抬起眼，恰好撞进她抬起的目光里。
那双平日里清冷如古井的眸子里，此刻映着窗外的晨光，漾着一种复杂难辨的情绪。
有些许不易察觉的羞赧，有尝试靠近的小心翼翼，还有一丝……连她自己可能都未曾完全明白的、柔软的坚定。
两人都没有说话。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又被某种无声流淌的东西填满。
早餐的声响，孩子们细微的动作，都成了遥远的背景音。
他们之间隔着不到半臂的距离，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彻底消融了，一种崭新的、暖昧而默契的氛围悄然滋生，无声地将两人包裹。
思柔停止了喝牛奶，抱着她那个旧旧的小兔子玩偶，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爸爸妈妈。
她看到妈妈的手放在爸爸的肩膀上，看到爸爸看着妈妈的眼神，和她画册里王子看公主的眼神有点像，但又不太一样。
她说不清楚，只是觉得心里暖暖的，胀胀的。
她下意识地把小兔子抱得更紧了些，毛绒玩具柔软的耳朵蹭着她的脸颊，让她忍不住偷偷地、满足地抿起了嘴巴。
苏清雅率先移开了视线，耳根泛起一层极淡的粉色。
她收回手，姿态依旧优雅，转身走向琉璃台，声音尽量维持着平时的语调。
“今天有什么安排？”
林枫的目光追随她的背影片刻，才缓缓答道。
“和赵敏通个电话，确定一下后续细节。
下午陪思清调试一下‘灵韵’的新模块。”
他的声音听起来和往常一样平稳，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颈侧那微凉的触感，像一个小小的烙印，残留着挥之不去的余温。
“嗯。”
苏清雅背对着他，清洗着用过的杯子，水流声哗哗作响。
思清这时抬起头，推了推小眼镜，看向林枫。
“爸爸，新模块的交互逻辑我画了初步流程图，待会儿给你。
另外，根据赵阿姨昨天提供的市场反馈数据，我认为可以优先优化色彩与音调的对应算法，目前的版本在高饱和度对比下的旋律生成还不够稳定。”
“好。”
林枫点头，将注意力拉回到与儿子的对话上。
家庭的日常继续向前滚动，仿佛刚才那片刻的凝滞从未生。
但有些东西，确确实实不一样了。
那无声交汇的目光，那短暂触碰的指尖，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种子，悄然沉底，等待着破土而出的那一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