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和本是正途,偏要觊觎国库新到的钱粮,那批物资尚未来得及清点入库,便已被盯上。
这等行径,无异于虎口夺食。
无论清洗多少次,总有人前赴后继,贪欲如野草般割不尽、烧不绝。
既然如此,唯有斩得更狠、查得更深。
李进贤这一番话,反倒成了导火索,给了朱由校一个名正言顺的由头,足以震慑朝堂,令百官缄口。
“户部的鱼鳞册与账目,是可以任人随意查阅的吗?大司农,你来说说看。”
程国祥虽得君主信任,此刻也不免心头一紧。
国家财政机密若可随意翻看,岂不成了一场笑话?
“启奏陛下,臣对此事并不知情。
近日臣全力核算国库收支,与兵部、工部反复核对钱粮数目,未曾察觉档案外泄。”
“然此事因户部而起,臣身为尚书难辞其咎,甘愿领罪。
属下失察,乃臣管束不力所致,请陛下责罚。”
程国祥挺身而出,主动担责,气度坦然。
这份担当让朱由校怒意稍减。
此事确实不能全归罪于他一人,毕竟事务繁杂,难以面面俱到。
但错已酿成,终须有人承担。
“既然你主动请罪,朕便宽宥一二。
罚俸半年,以示警戒。
若再有类似疏漏,休怪朕不留情面。
望你日后慎之又慎。”
程国祥伏地叩:
“臣叩谢陛下隆恩。
臣即刻回部彻查,定将幕后之人绳之以法。”
朝廷虽经数轮整肃,蛀虫剔除不少,但在朱由校眼中,体制依旧漏洞百出。
他重拳打击东林一党,可大明真正的病根,并不止于此。
东林固然是众矢之的,但原三党余孽未净,新兴帝党之中亦藏奸佞。
有些人表面忠勤,实则内外勾连,侵蚀国本。
“不必再查了。
今日文武齐聚,户部如此重大失职,就当场了结吧。”
“李进贤,朕给你一条生路。
如实招供,可保性命。
若执迷不悟,三族皆斩。”
“若有他人愿自揭,朕亦酌情宽待。
劝那些心怀侥幸者,早作抉择。”
此时的朱由校,权势之盛,几近太祖、成祖、宪宗之境。
即便宣宗、武宗在位之时,也未曾至此巅峰。
权力的扩张已到了无需掩饰的地步,不再需要罗织罪名,也不必寻求任何人的认可。
皇帝的威慑似乎失去了作用,片刻寂静后,皇极殿依旧没有一丝声响。
跪在殿中的李进贤低垂着头,身体微微颤抖,却始终未一言。
朱由校倚在龙椅上,双眼轻阖,声音低沉而冷峻:
“杨寰!”
“臣在此!”
原本立于丹陛之侧的许显纯已被替换,杨寰挺身而出,高声回应。
当这个名字响起时,群臣心中已然明了——李进贤大势已去,性命恐怕早已落入阎王爷之手。
“此案交由锦衣卫彻查,务必查得滴水不漏,真相大白。
凡有实据者,不论身份,可不经奏报,直接拘捕入狱。”
“臣领旨!”
话音未落,杨寰立即挥手召来麾下缇骑。
几名铁甲卫士上前,将冷汗淋漓的李进贤拖离大殿,脚步声在空旷的殿宇中回荡。
朱由校并未久留。
议和与否,他心中早已决断。
今日召集朝会,并非为听取意见,而是为了观察。
主战之人是否仍持本心?那些开口求和者,早已被他暗自记下姓名。
“今日廷议至此为止,朕将与内阁诸臣及六部尚书另行商议。”
不等众人出声,王朝辅便尖声高呼:
“皇上有旨,退朝!”
群臣愕然相视,无人能懂为何如此仓促收场。
这可是关乎江山社稷的大事,怎能这般草率?
可朱由校已无心多留。
在御林军与锦衣卫的簇拥下,他快步离去,背影决绝,未曾回。
他召开此会,只为看清人心。
那些力主抗敌者,是否依旧坚定不屈?
至于主张议和之人,已有不少进入他的清算名单。
时机一到,自会一一清算。
其中不乏受贿之徒,勾结边将,甚至通敌纳款,背弃家国,这般败类,岂能容其居于庙堂?
当然,也并非所有主和者皆出于私利。
少数老臣确是忧心国力衰微,惧战祸蔓延,因而劝诫缓进,着眼长远。
礼部侍郎钱龙锡在此事上表现尤为突出,言辞恳切,所论皆立足于实情。
朱由校一见其人,脑海中便浮现出袁崇焕的身影。
史册有载,正是钱龙锡力主启用袁崇焕,委以辽东军政重任。
袁崇焕得以出任蓟辽督师,手握重权,固然因其言辞动人、善于陈词,但背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