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即便欲行缓策,也需让老奴信服才是。
倘若拖延之间生出变故,或令敌方窥破意图,岂不失了大明堂堂正正之名?”
“那些依附于我朝的小国,心中又会作何感想?”
“况且努尔哈赤本就性情残暴,若察觉遭骗,必勃然大怒。
一旦他倾尽兵力反扑辽沈,局势岂不危急?”
人至暮年,思绪往往趋于守成,不愿再冒风险。
王象乾便是如此。
年过七旬,早已无意追逐显赫战功,所求唯安稳二字。
他的眼界,自然无法与朱由校并论。
当年在万历朝中,他曾是少数能震慑边疆的文臣,与蒙古诸部多次交锋,威名远播。
而今,只盼风平浪静,莫起波澜。
“辅难道忘了如今敌我之势?”
“朕这里有一幅辽东战局详图,辅不妨细看。
朕所言之策,是否利大于弊,一目了然。”
话音刚落,王朝辅便命侍卫将巨幅地图展开,铺陈于殿心,众臣围立观看。
朱由校执一根乌黑细杖,立于图前,宛如讲学儒师,逐点指划。
“辽东局势,早已不同于万历四十八年。
眼下主动权在我。”
“努尔哈赤被困于深山僻壤,往日赖以维系的将门纵寇、奸商走私皆已被斩断。
没了这些支撑,他凭何与我大明长久抗衡?”
徐光启轻抚胡须,点头应道:“陛下所言极是。
建州之地本就贫瘠,地势不利。
连遭重创之后,兵员折损严重,粮草匮乏,人口稀少。”
“如今他们蜷缩于建州卫一隅,形同困兽。
只要我朝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即便努尔哈赤有通天手段,也不过坐以待毙。”
徐光启虽以火器研制与农政改革闻名后世,但其谋略眼光,实不在名将之下。
否则当年万历帝也不会委以重任,命他赴通州练兵,意图重整军备,扭转辽东颓势。
帝王既已明示心意,且态度坚定,群臣即便心存疑虑,也只能默然不语。
王在晋、徐光启等人自不必提,向来忠心拥戴,岂会在紧要关头背离圣意?
这一年多来,无论举措激进或持重,陛下的每一项决策皆精准无误,事态展无不尽在其掌控之中。
“陛下,既决定施行缓兵之计,是否应即刻拟旨,传令熊廷弼与袁可立暂且退兵,以示宽和之意,稳住对方心神?”
张瑞图身为礼部尚书,终于启齿言。
议和之事牵涉繁杂,礼部自当深度参与,不容旁观。
他心中清楚,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既要为朝廷争取有利局面,也要为手下留出周旋空间。
“不必调整兵力部署。”
皇帝语气坚定,“三面合围之势,是我费尽心力才得以形成,三路大军,一人一卒不得撤回,粮饷更不得中断。”
“大司马,你即刻起草诏令,以六百里加急送往辽东,交予袁可立,将朕的意图明示于他,让他依势而动,他自会明白该怎么做。”
只要不贸然决战,王在晋便无异议,当即领旨照办。
朱由校转头望向程国祥,见其面露难色,心中亦知实情棘手。
国库空虚并非虚言,天子也不能凭空生出银米。
“大司农,时局已变,辽东战事为重中之重,户部之责,在保障军需,稳住前线将士之心。”
“其次,陕西与山东两省灾情仍需妥善处置。
陕西稍安,善后工作务必细致,受灾百姓一律施行以工代赈,使其有活路可走。”
“依朕所察,近年气候异动频繁,恐将有百年难遇之大灾降临。”
“西北本就贫瘠,若天灾连年,再加人事不修,百姓何以为生?故户部须预留储备,以防突变。”
“臣已会同各司盘查核算,特留五十万两白银与百万石米粮,专作应急之用。”
程国祥低声回应。
此人素来精于算计,廉洁自律,朝中皆知其操守。
将钱粮交其掌管,皇帝心中踏实。
“陛下所言甚是。”
宋应星缓缓开口,“忆昔万历二十年前,天下丰稔,各省丰收,民间仓廪充实,安居乐业。”
“可自那之后,气候日渐怪异。
如今尚未过十月中旬,京师已大雪纷飞,运河冰封,舟楫不通。”
“春来亦迟,常要延至四月方解冻,农时大乱。
原可一年两收之地,今仅勉强一熟,粮食短缺岂能避免?”
他在江西时便察觉寒意早临,稻作减产。
南方本应温润多雨,湖广更有“天下粮仓”
之称,鱼米之乡名不虚传。
可近年来,连洞庭湖面都冻结成冰,收成锐减。
北方情形,更不堪言说。
“大司空不必如此悲痛,世间万事皆有定数,天意难违,我们只能顺应时势而行。”
“只要举国上下齐心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