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头。
他看着那鲜红的纪委证件,看着两名工作人员那洞穿一切的目光,最后一丝侥幸和强装的镇定彻底粉碎。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出“嗬嗬”
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嘶哑气音。
他认命般地闭上眼睛,仿佛被抽掉了所有骨头,任由两名工作人员将他从椅子上架起。
曾经笔挺的腰杆佝偻下去,花白的头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异常刺眼和凄凉。
他像一具被抽空灵魂的躯壳,被架出了茶室,消失在门外的狂风暴雨之中。
矿务局行政楼顶层,王磊独自站在窗前。
窗外,暴雨如注,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巡视组入驻的会议室灯光依旧亮着,如同黑暗中的灯塔。
他刚刚接到赵刚的简短汇报:“郑毅已被省纪委带走。”
消息简短,却字字千钧。
一场席卷矿务局的风暴,以郑毅的落马为标志,似乎即将尘埃落定。
但王磊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经历惊涛骇浪后的深沉与疲惫。
他推开窗户,冰冷的雨点和狂风瞬间涌入,打湿了他的面颊和衣襟。
风雨的气息混杂着泥土的腥味,扑面而来。
他看着楼下,巡视组的车辆在雨幕中静静停驻;远处,井架在风雨中巍然耸立;更远处,矿区家属楼的灯火在雨帘后透出温暖的微光。
郑毅倒了,但矿务局这艘大船,才刚刚驶出布满暗礁的险滩。
仓库案牵扯出的更深利益链尚未完全斩断,成本管控的深水区暗流涌动,技术革新带来的新挑战层出不穷,还有那些被郑毅“老规矩”
浸染多年、思想尚未彻底转变的干部…百废待兴,任重道远。
风雨拍打在脸上,冰冷而清醒。
王磊深吸一口气,那混杂着雨水泥土的气息涌入肺腑,仿佛涤荡着连日来的紧张与硝烟。
惊雷淬火,烈焰焚尽了腐朽的枝蔓,显露出矿务局新生的、尚显稚嫩却无比坚韧的筋骨。
这筋骨,需要更精心的锻造,需要更持久的淬炼。
他关上窗,风雨声被隔绝在外。
转身,目光投向办公桌上那份关于矿务局下一个五年展规划的草案。
灯光下,他沾着雨水的脸庞沉静而坚毅,眼神深邃如海,映照着窗外尚未停歇的风雨,也映照着矿务局浴火重生后、那漫长而充满希望的未来。
惊雷淬火,百炼之路,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