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涌上心头，但更多的，是被王磊“逼到绝路”
后产生的怨毒和一丝抓住救命稻草的侥幸。
他抬起头，看向郑毅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又看看旁边同样眼神闪烁、呼吸急促的两人，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戾气冲了上来。
“郑局说得对！”
老王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嘶哑，“为了矿务局，我们豁出去了！
这名字，我签！”
“物资管理流程优化小组”
的临时办公室里，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堆积如山的账册散着陈旧纸张和灰尘混合的霉味。
张伟坐在桌前，脸色灰败，眼神空洞地盯着摊开的一本设备维修费报销台账。
他试图集中精神去寻找那些“褶皱”
，但巨大的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紧了他的心脏。
自从李卫国让他“重点看看”
三年前那批通风设备的单据后，他就如同惊弓之鸟。
每一页翻动，都像是揭开自己过去的伤疤。
一笔笔“合规”
的报销，一个个熟悉的供应商名字，都像在无声地指控他。
王磊给的机会，此刻感觉更像是一道催命符。
他知道，自己知道的太多了，参与过的“默契”
也太多了。
马振国倒了，张有福进去了，下一个，会不会轮到他这个“戴罪立功”
的人被彻底清算？他举报别人时的狠劲早已消失，只剩下深入骨髓的、随时可能被抛弃的恐惧。
“张伟，”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张伟猛地一哆嗦，像受惊的兔子般抬起头。
门口站着两个表情严肃的人，一个是纪检组的小吴，另一个是人事科负责干部监督的老陈。
两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锐利如刀。
“跟我们走一趟。”
老陈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有些情况，需要你配合核实。”
“核…核实什么？”
张伟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
来了！
终于来了！
是因为那批通风设备？还是别的什么被翻出来了？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小吴上前一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公事公办地说：“请配合调查。”
张伟双腿软，几乎是被两人半架着才勉强站起。
他佝偻着背，脸色死灰，如同被押赴刑场的囚徒。
走出办公室的瞬间，他绝望地看了一眼桌上堆积的账册，那上面仿佛映出了马振国、张有福绝望的脸。
下一个，就是他了。
王磊给的那根浮木，终究还是沉了。
西六探煤巷深处，临时架设的应急指挥部灯光惨白。
钻机巨大的轰鸣声在狭窄的巷道里回荡，震耳欲聋，掩盖了顶板渗水的滴答声。
王磊站在钻机旁，安全帽下的脸庞紧绷，紧盯着飞旋转的钻杆，仿佛要穿透厚重的岩层，看清那未知水域的真相。
钻机的轰鸣，如同矿务局新筋骨在重压下出的沉重喘息，也像是在回应着地面之上，那些在阴影中悄然涌动的、意图撕裂这新生肌体的力量。
裂隙之下，暗流汹涌，而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