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务局大礼堂,平日里用于表彰先进、召开大会的庄严场所,此刻却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和躁动。
台下黑压压坐满了人,前排是各区队选出的工人代表,脸上刻着井下风霜的痕迹,此刻却写满了困惑、焦虑和一丝被煽动起来的怨气。
后面几排,则是以刘大姐为的矿难伤残矿工家属代表,她们大多沉默着,眼神交织着伤痛、期盼和更深的不安。
空气中充斥着汗味、劣质烟草味和一种无形的、紧绷的张力。
郑毅端坐主席台正中,两侧是矿务局其他几位面色凝重、噤若寒蝉的班子成员。
他刻意没给王磊和省纪委工作组安排位置,只在大礼堂侧门入口附近,象征性地放了两把孤零零的椅子。
王磊和李卫国就坐在那里,像被刻意排斥在权力核心之外的闯入者,承受着整个会场数百道目光的聚焦——有审视,有疑惑,更多的是被引导的敌意。
“工友们!
家属们!
同志们!”
郑毅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放大,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沉痛和“担当”
,“今天把大家请来,不是开庆功会,是开一个交心会,一个诉苦会!
这段时间,矿务局不太平!
省里派来了工作组,搞安全大检查,查账目,这本是好事!
可结果呢?”
他猛地一拍桌子,出“砰”
的一声巨响,震得台下许多人一个激灵。
“结果就是生产停滞!
设备趴窝!
人心惶惶!
连井下主运输机都烧了!
大家想想,耽误一天生产,矿务局损失多少?大家的工资奖金怎么办?家里等着吃饭的嘴怎么办?!”
郑毅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煽动性,“还有!
我们工会的同志,辛辛苦苦、加班加点,好不容易把补偿金到大家手里!
可某些人,就因为一点所谓的‘程序瑕疵’,就要全盘否定!
就要把大家辛辛苦苦领到的救命钱打上问号!
这是要干什么?!”
他的话语像点燃干柴的火星。
台下立刻骚动起来。
“就是!
检查检查!
天天检查!
活还干不干了?!”
“补偿金都签字了!
钱都到手了!
还翻什么旧账?!”
“我们下井的,挣的就是这份辛苦钱!
耽误了生产,谁给我们补?!”
“省纪委了不起啊?就能不顾我们死活?!”
前排几个被郑毅事先“打过招呼”
的区队长率先难,粗着嗓子吼起来。
他们一带头,后面一些不明就里、或因生产停滞而收入受损的工人也跟着鼓噪起来。
家属区那边,在郑毅目光的暗示和工会几个干事的“引导”
下,也响起低低的啜泣和抱怨声:
“我家那口子瘫在床上…就指着这点钱买药啊…可不能再出岔子了…”
“娃还小…要是钱没了…这日子可怎么过…”
不满的声浪如同积蓄的洪水,在郑毅刻意的引导和刘大姐等人沉默的纵容下,开始汹涌地冲向坐在角落的王磊和李卫国!
一道道目光变得不善,带着被煽动起来的愤怒和怨气。
李卫国的脸色铁青,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郑毅这一手太毒了!
利用矿工对生计的焦虑和家属对补偿金的依赖,将王磊和省纪委工作组塑造成“破坏生产”
、“漠视民生”
的罪魁祸!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足以让他们在矿务局寸步难行!
郑毅看着台下汹涌的民意,看着王磊和李卫国在声浪中如同孤岛般的身影,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残酷弧度。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让王磊淹没在愤怒的汪洋里,看他还怎么查!
他清了清嗓子,准备再浇上一桶油:
“大家静一静!
听我说!
矿务局是大家的!
我们…”
“咳…咳咳…”
一阵压抑的、带着撕裂般痛楚的咳嗽声,突兀地打断了郑毅的话。
声音不大,甚至被周围的喧嚣盖过,却异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