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立春“病退”
的消息,像一颗深水炸弹在省城官场引爆,掀起的暗流迅波及长山矿。
省纪委工作组的临时指挥中心,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陈志远坐在主位,指间夹着的烟早已熄灭,烟灰积了长长一截。
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堆满了同样的烟蒂。
“赵立春这一退,时机太‘巧’了。”
一名核心调查员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孙启明刚被刘正国咬死,吴天德的线索刚浮出来,他立刻就‘病’了!
这是摆明了要断尾求生,把火掐灭在孙启明这一级!”
“刘正国的供词,钱伟明的自残,孙启明的闭口,现在再加上赵立春的‘病退’…”
另一名调查员眉头紧锁,“所有的线头,都指向恒远矿建和吴天德,但偏偏恒远矿建切割得干干净净,吴天德人间蒸!
上面…上面会怎么看?”
他没说出口的潜台词是:在赵立春这个级别的“断尾”
面前,省纪委工作组是否还有足够的决心和力量继续深挖?是否会顺水推舟,将案子止步于孙启明、钱伟明这些“中层蛀虫”
?
巨大的压力,如同无形的铁幕,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工作组成员的肩头。
来自更高层面的、无声的博弈已然开始。
陈志远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脸上或多或少的疑虑和沉重,最终落在一直沉默的王磊身上。
王磊坐在角落里,手里依旧摩挲着老林那本磨得亮的笔记本,镜片后的目光沉静如深潭,仿佛外面惊涛骇浪都未能扰动其分毫。
“王磊同志,”
陈志远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你怎么看?”
王磊抬起眼,目光与陈志远平静却锐利的眼神交汇。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拿起笔,在面前的纸上缓慢而清晰地写下两个字:
矿工。
然后,他沙哑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带着一种穿透迷雾的力量:
“赵立春…退了。
尾巴…断了。”
“但…尾巴断了…血…还在流。”
“西三…地下的机器…还在响。”
“栓柱…石头…还活着。”
“老林的…‘不踏实’…还在。”
他每说一句,都停顿一下,仿佛每一个字都承载着千钧的重量。
最后,他指向纸上那两个字:
“他们…记得…机器…的声音。”
陈志远的眼神骤然亮起!
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
王磊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赵立春可以退,孙启明可以闭口,但那些被掩盖的罪恶,那些在地底疯狂运转过的机器,那些被伤害过的、沉默的矿工,他们本身就是活生生的证据!
栓柱和石头,他们虽然懵懂,但他们在幽灵巷道深处,日日夜夜听着那机器的轰鸣!
那是刻在他们恐惧记忆里的声音!
“立刻安排!”
陈志远猛地站起身,声音斩钉截铁,“提审栓柱和石头!
不,不是提审!
是请技术专家,帮他们回忆!
回忆那机器的声音!
频率!
节奏!
任何细节!
请省矿研所的声音分析专家支援!
把恒远矿建所有在产矿用设备型号的运行声纹资料全部调出来!
给我比对!”
命令如同强心针,瞬间激活了凝滞的气氛。
工作组再次高运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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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山矿职工医院,特护病房区戒备森严。
栓柱和石头经过救治和休养,身体已无大碍,但精神上的创伤依旧深重,眼神里充满了惊惧和茫然。
省矿研所一位头花白、面容和蔼的老专家,带着先进的录音和分析设备,在王磊和一名女性纪委工作人员的陪同下,耐心地与两人沟通着。
没有冰冷的审讯椅,只有温暖的灯光和轻声细语的引导。
“娃儿,别怕。”
老专家声音温和,“咱不着急,慢慢想。
就想想…在下面,那轰隆隆、吵得人心慌的玩意儿…它响起来的时候,是啥样的声儿?是‘突突突’像拖拉机?还是‘嗡嗡嗡’像大风扇?或者…是‘咔哒咔哒’像缝纫机?”
栓柱紧张地搓着衣角,眼神躲闪。
石头稍微大胆些,嘴唇哆嗦着:“像…像打雷…又…又像…像俺们村磨坊里那大石磨…转起来…‘嗡…嘎吱…嗡…嘎吱…’还…还有…像…像铁片子…在石头上来回刮…‘滋啦…滋啦…’可难听了…震得耳朵疼…”
老专家眼睛一亮,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关键词:“嗡…嘎吱…滋啦…震动大…”
他示意助手播放一段预设的设备运行模拟音。
当一段模拟小型矿用破碎机带负载运转的“嗡嘎吱”
声响起时,石头猛地一缩脖子,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脸上露出强烈的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