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他伏在案上,如同最虔诚也最坚忍的匠人。
钢笔在纸页上快而稳定地移动,出沙沙的声响。
笔迹时而因剧痛而颤抖变形,但思路却异常清晰、逻辑严密、直击要害!
他用最简洁、最准确的语言,还原了赵小兵现原始图纸的惊险过程(隐去了赵小兵私下拍照的具体行为,只强调其技术敏感性和档案管理的混乱漏洞)。
他详细描述了刘振业潦草批示的细节和位置,以及技术科内部人员(刘明)在高压下崩溃指认的现场情景。
他列举了事故后李卫民主持下,技术科报告对关键数据异常轻描淡写、党委“澄清”
文件刻意回避原始设计缺陷、压制深入调查倾向的具体事例。
对于监测数据瞒报,他明确指出孙大强的直接指令压力,并提供了小王私下记录的原始波动值佐证。
他写下的不是证词,而是一份用冷静笔触勾勒出的、血淋淋的罪证链条!
字里行间没有任何情绪渲染,只有冰冷的事实和精准的指向。
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滴在纸页上,晕开一小片墨迹。
喉间的每一次剧痛袭来,他的笔尖都会有一瞬的凝滞,随即又更加用力地书写下去,仿佛要将那痛楚也刻进这无声的控诉之中。
时间在笔尖的沙沙声和压抑的呼吸声中流逝。
办公室内只有执法记录仪运转的微弱电流声。
吴明和调查组成员的表情,从最初的公事公办,渐渐变得凝重、震惊,最终化为一片肃杀!
王磊笔下揭露的,已远非刘振业一人之罪,而是一个盘根错节、视安全如无物、视矿工生命为草芥的利益链条!
李卫民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更是令人心寒!
询问持续了近三个小时。
当王磊在最后一份写满字的笔录纸上,用尽全身力气签下自己名字时,手指已因脱力和剧痛而不住颤抖,字迹几乎难以辨认。
他放下笔,如同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重重靠在椅背上,脸色惨白如纸,闭着眼剧烈喘息,喉间出拉风箱般的嘶鸣。
“王专员!”
赵小兵急忙上前,递上温水。
王磊摆摆手,示意不用。
吴明拿起那厚厚一叠、浸透着汗水甚至淡淡血气的笔录,纸张边缘已被王磊用力抓握得微微卷曲。
他仔细翻看着,每看一页,脸色便沉一分。
这份无声的证言,比任何慷慨激昂的控诉都更有力量!
它像一把冰冷的铁锤,将长山矿的黑幕砸得粉碎!
“王磊同志,”
吴明放下笔录,声音低沉,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你的陈述非常重要!
辛苦了!
请务必保重身体!
调查组会以最快的度,查清所有问题,给牺牲的矿工,给所有关注此事的人,一个彻底的交代!”
他转向省纪委的干部:“立刻控制李卫民!
全面接管矿党委办公室、技术科核心档案室、设备采购流程所有原始凭证!
所有涉及人员,隔离审查!
通知市纪委,扩大范围,深挖利益输送和保护伞!
动作要快!
要稳!”
命令如同冰冷的铁流,瞬间启动!
办公室外,脚步声、低声命令声、房门开关声骤然响起,打破了矿办公楼死寂的伪装,宣告着一场彻底的清洗风暴已然降临!
吴明最后看了一眼靠在椅背上、闭目喘息、仿佛与世隔绝的王磊。
这个伤痕累累、声音破碎的年轻人,此刻在他眼中,已不再仅仅是一个英雄,一个功臣,而是一块在官场最黑暗的熔炉中淬炼而出、坚硬无比的铁砧!
正是这块铁砧,承受着千钧重压,最终将长山矿的脓疮与污垢,砸得现出原形!
“赵小兵同志,”
吴明对满脸关切的赵小兵说,“照顾好王专员。
他需要什么,直接联系调查组后勤保障。”
说完,吴明带着调查组成员,拿着那叠重逾千钧的无声证言,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办公室。
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如同战鼓擂响,宣告着长山矿一个时代的终结,也昭示着围绕这块铁砧,更激烈、更复杂的政治淬炼,才刚刚拉开序幕。
王磊依旧闭着眼,靠在椅背上。
窗台上,虎皮兰的叶片在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