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萝都养得油亮!
快请进!”
王磊拄着手杖,一步一步,踏上矿办公楼熟悉的台阶。
步履不快,甚至能看出右腿力时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但每一步都踏得沉稳坚定。
虎皮兰的叶片在行走中微微颤动。
他无视了周围或探究、或敬畏、或复杂的目光,视线穿过人群,精准地捕捉到赵小兵那双写满关切的眼睛。
没有言语交流。
只是目光接触的一刹那,赵小兵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神里传递着只有他们才懂的信息——东西在,安全。
王磊几不可察地回以颔,目光便移开了。
无声的默契已然达成。
回到那间熟悉的办公室。
窗明几净,文件摆放整齐,窗台上那盆绿萝果然青翠欲滴。
王磊走到自己宽大的办公桌前,将虎皮兰郑重地放在桌角阳光最好的位置。
绿萝与虎皮兰,一新一旧,一柔一刚,并肩而立。
他缓缓坐下,手杖轻轻倚在桌边。
手指拂过光洁的桌面,感受着这方寸之地重新回归掌控的真实感。
身体深处,被医院消毒水味压抑了太久的、属于矿山的尘土气息、机械轰鸣声、还有那份沉甸甸的责任,正随着每一次呼吸重新注入血脉。
李卫民跟了进来,脸上挂着笑,语气却带着试探:“王专员,你看…刚回来,先适应适应?工作上的事不急。
那份书面回复你看了吧?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我让技术科再给你详细汇报?”
王磊抬起头,隔着镜片看向李卫民。
他没有回答关于回复文件的问题,只是抬起手,指了指桌上堆积如山的、需要他过目的安全周报、隐患整改通知单、以及赵小兵偷偷塞在最下面的那份关于西三监测数据的“非正式”
记录。
然后,他张开嘴,尝试调动那根刚刚接好的“弦”
。
气流穿过依旧肿胀的喉管,带来熟悉的摩擦感和微痛。
出的声音嘶哑、低沉、缓慢,如同砂石滚过粗粝的地面,却带着一种穿透一切伪装的清晰力量:
“不…急。”
“我…自己…看。”
“李书记…忙…你的。”
“有…事…我…找你。”
一字一顿,语缓慢,却字字清晰,落地有声。
没有客套,没有寒暄,直接划定了界限——他要独立工作,独立判断。
那份所谓的“澄清”
,他自有考量。
李卫民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了,眼神深处掠过一丝被冒犯的愠怒,但瞬间又被强压下去。
他干笑两声:“好!
好!
王专员雷厉风行!
那你先看!
有事随时叫我!”
说完,几乎有些仓促地退出了办公室,轻轻带上了门。
办公室里只剩下王磊一人。
他靠在椅背上,深深吸了一口气,混杂着虎皮兰清冽气息和纸张油墨味的空气涌入肺腑。
他闭上眼,感受着喉间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声音震动,感受着心脏在胸腔里沉稳有力的搏动。
淬火已毕,锋芒归鞘。
战场,就在脚下。
无声的战役,从这盆沉默的虎皮兰和嘶哑的宣告开始,已然打响。
他拿起最上面那份安全周报,模糊却专注的目光,投向纸页上密密麻麻的数据与文字。
窗外的阳光,落在他沉静而棱角分明的侧脸上,照亮了官场褶皱深处,那条注定布满荆棘的归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