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检察院反贪局的刘处长站在病床边,身形笔挺,神情肃穆。
他刻意将声音放得低沉而平缓,如同在梳理一团浸染着血污的乱麻。
他的目光落在王磊那只覆盖着眼盾、浑浊转动的右眼上,带着职业性的冷静,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王磊同志,”
刘处长开口,声音清晰地穿透病房的宁静,“我是省检察院反贪局的刘志强。
关于徐长林、孙启明、赵明远等人的案件,已进入司法程序最终审查阶段。
根据现有证据,足以对其提起公诉。
但为确保证据链完整、事实清晰,需要向你核实几个关键节点。”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最不具刺激性的语言:
“第一个问题:关于你现并藏匿长林矿业原始账本副本的地点。
根据陈忠良同志的遗言和现场勘查,副本被藏匿在矿区废弃澡堂更衣室的通风管道内。
你能否确认,是你在徐长林的人追杀你和陈忠良时,在紧急情况下做出的决定?”
病床上,王磊覆盖在眼盾下的右眼,眼球猛地剧烈转动了一下!
浑浊的视野里,那个穿着深色制服的检察官轮廓,仿佛瞬间扭曲变形,与记忆中徐长林那张狰狞的脸庞、澡堂弥漫的灰尘和血腥气、通风管道冰冷的铁皮触感…重叠交织!
喉咙里出一声急促而破碎的“嗬…管…道…”
!
声音带着巨大的痛苦和恐惧!
那只被方同舟握着的手,瞬间死死攥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方同舟的掌心肉里!
身体也无意识地绷紧、颤抖起来!
“王磊!
放松!
放松!
没事了!
都过去了!”
方同舟立刻俯身在他耳边,声音带着强大的安抚力量,同时用力回握住那只因恐惧而痉挛的手,“是检察官!
在问话!
徐长林…他死了!
他再也伤害不了你了!
看着方伯伯!
看着我!”
在方同舟低沉而坚定的声音引导下,王磊急促的呼吸艰难地、一点点地平复下来。
覆盖在眼盾下的右眼,那狂乱的转动也渐渐放缓,最终极其艰难地、向着方同舟声的方向“定”
住。
喉咙里的“嗬嗬”
声变成了粗重的喘息,那只死死攥紧的手,力道也缓缓松开,但依旧带着微颤。
刘处长默默观察着这一切,心中凛然。
他放缓了语,声音更加平缓:
“好。
第二个问题:关于‘丰裕’冷库b区17号冻柜。
你向陈忠良同志传递的信息,指向这个地点和徐震山的生卒年作为密码。
你能否回忆,最初是如何获知这个极其隐秘的藏匿地点和密码信息的?是郑国富在临死前向你透露的?还是…通过其他途径?”
问题触及了风暴最核心、最血腥的源头!
王磊覆盖在眼盾下的右眼,眼睑再次剧烈地颤抖起来!
浑浊的眼球仿佛陷入了某种恐怖的漩涡!
记忆中,郑国富被匕刺穿后心时那喷涌的鲜血、那难以置信的绝望眼神、徐长林冰冷如同毒蛇的“晚了”
…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意识深处!
喉咙里出一连串更加痛苦、更加破碎的“嗬…血…锁…徐…”
!
声音支离破碎,带着濒死般的窒息感!
身体再次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
监护仪出刺耳的警报!
剧烈的生理和心理反应让询问无法继续!
“停!
先停一下!”
陈教授立刻上前,检查王磊的生命体征,同时对方同舟和刘处长示意,“他的情绪波动太大!
强行回忆会引严重的应激反应!
必须暂停!”
刘处长沉重地点点头,眼中充满理解。
他看着病床上那个因痛苦记忆而剧烈颤抖的残破身躯,看着那只在浑浊视野中徒劳挣扎的眼睛,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敬意交织心头。
这些血淋淋的真相,是这个年轻人用命换来的,如今,却要让他拖着这具残躯,再次咀嚼那地狱般的痛苦。
方同舟紧紧抱着王磊颤抖的肩膀,布满皱纹的脸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