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锈铁门洞开的瞬间,一股如同千年墓穴般冰冷、陈腐、混杂着浓重霉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气息的恶风,猛地从门内汹涌而出,狠狠撞在陈忠良的脸上!
那气味刺鼻呛人,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死亡寒意,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当场呕吐出来。
门内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浓稠得如同墨汁。
腰后油灯那线微弱的光晕,如同投入大海的萤火,仅仅能照亮门槛内一步之遥的方寸之地——布满厚厚灰尘和污垢的水泥地面。
陈忠良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断裂的肋骨,每一次抽痛都提醒着他身处何等的绝境。
他强迫自己压下翻腾的恐惧和生理上的不适,将罩着破布的油灯稍稍提高一点,左手紧握着冰冷的火铳,右手反握着锋利的砍柴刀,如同即将踏入地狱的亡命徒,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挪进了这扇散着死亡气息的门洞。
吱嘎——
生锈的门轴在他身后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不甘心被开启。
他不敢回头,后背的寒毛根根倒竖,感觉那黑暗深处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油灯微弱的光晕在浓重的黑暗中艰难地撕开一小片昏黄的区域。
他现自己站在一条狭窄、低矮的走廊里。
两侧的墙壁斑驳不堪,大片大片的墙皮剥落,露出里面黑的水泥和砖块。
墙面上残留着一些早已褪色、模糊不清的标语残迹,字迹扭曲,如同鬼画符。
脚下的地面覆盖着厚厚的、踩上去如同积雪般松软的灰尘,混杂着破碎的玻璃碴和一些不知名的、干瘪黑的碎屑。
空气凝滞得如同固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灰尘和霉菌颗粒,呛得他喉咙痒,却又不敢大声咳嗽。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只有他自己粗重压抑的呼吸声和心脏狂跳的轰鸣在耳边无限放大。
走廊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油漆剥落的木门。
大部分门上的小观察窗玻璃都已破碎,只剩下黑洞洞的窟窿。
陈忠良壮着胆子,凑近最近的一个窟窿,将油灯的光线小心翼翼地探进去——
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了房间的一角。
里面空空荡荡,只有几张锈迹斑斑、扭曲变形的铁架床倒在地上,上面蒙着厚厚的灰尘和蛛网。
角落里散落着一些破碎的玻璃器皿和早已干涸的药水瓶。
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只有无尽的荒凉和死寂。
他继续往前走,油灯的光晕如同风中残烛,在无边的黑暗中颤抖摇曳。
走廊似乎没有尽头,两侧的房间大同小异,都是被废弃的病房或治疗室,散着被遗忘的绝望气息。
王磊让他来这里找什么?账本?证据?这鬼地方除了灰尘和垃圾,还有什么?!
巨大的焦虑和一种被戏耍的恐惧开始滋生。
他感觉自己像个傻子,被一张血书引到了这个真正的死地!
裤兜深处那几片冰冷的纸灰,此刻仿佛也变成了无声的嘲笑。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转身时,一股更加刺鼻、更加阴冷的气息,毫无征兆地从走廊前方左侧的一扇门后弥漫开来!
那是一种极其特殊的、混合着浓重消毒水(福尔马林)和某种难以形容的、蛋白质腐败后散的、令人作呕的甜腻腥臭味!
这味道陈忠良只在镇上肉联厂的冷库门口闻到过类似的,但远没有这里浓烈和…死寂!
是停尸房!
或者…解剖室?!
陈忠良的胃部一阵剧烈痉挛,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
他强忍着呕吐的欲望,一步步挪到那扇门前。
这扇门与其他门不同,是厚重的、刷着暗绿色油漆的铁门!
门上没有窗户,只有一个锈迹斑斑、如同巨大门栓般的插销把手,把手旁边,挂着一个同样锈蚀、字迹模糊的铁牌,在油灯微光下,勉强能辨认出两个模糊的字——
处置
处置?处置什么?!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
他感觉自己的双腿如同灌了铅,沉重得无法抬起。
门后那浓烈的福尔马林和腐败气味,如同无形的触手,透过门缝,死死扼住了他的呼吸。
进?还是不进?
王磊的血书指向这里!
那个“7”
的终点!
退?退出去?回到徐长林的枪口下?回到那被碾碎的绝望中?
一股混杂着巨大恐惧和破釜沉舟般疯狂的蛮劲猛地冲上头顶!
陈忠良眼中凶光爆闪!
他猛地扔掉碍事的油灯(破布罩让它不至于熄灭),双手死死抓住那个冰冷、粗糙、布满锈迹的巨大插销把手!
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向下一压!
同时,身体猛地向后一拽!
嘎吱——哐啷!
!
!
伴随着刺耳的金铁摩擦和锁舌弹开的巨响,沉重的铁门被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