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浓雾弥漫的院落里凝固了。
陈支书僵在柴火堆的阴影里,燃烧的旧报纸在他手中跳跃着橘红色的火舌,高温炙烤着空气,出细微的噼啪声。
那个装着染血残页的薄塑料袋,边缘在热浪下微微卷曲、变形,离贪婪的火焰只有寸许之遥。
二牛半张脸探出门缝,惊疑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死死锁定在陈支书那沾满泥土汗渍、因火光而显得扭曲狰狞的脸上,以及他手中那团跳跃的、散着硫磺和纸张焦糊味的火焰上。
“支…支书?您…您在这烧啥呢?”
二牛的声音带着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觉,在死寂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
陈支书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铁爪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
巨大的恐惧和瞬间被撞破的惊骇如同冰水浇头,冻结了他所有的思维。
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部,又在瞬间被抽空,留下刺骨的冰凉。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只能出干涩的“嗬嗬”
声,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怎么办?!
怎么办?!
二牛看到了!
他看到了自己在烧东西!
而且是这种鬼鬼祟祟、躲躲藏藏的烧法!
徐长林刚走!
他刚对自己起了疑心!
如果二牛这蠢货嘴快,哪怕只是随口提一句…自己就彻底完了!
绝望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将他吞没。
他脑中一片空白,捏着火和塑料袋的手剧烈颤抖,火星溅落在泥地上,瞬间熄灭。
就在这千钧一、思维彻底僵死的刹那,一个微弱却极其清晰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信号,猛地刺穿了他混乱的意识——是刚才那奇怪的金属滚动声!
王磊的信号!
“烧…”
“纸钱…”
两个破碎的、带着血腥气的音节,如同回音般在他濒临崩溃的脑海里疯狂撞击!
烧…纸钱?!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瞬间占据了他全部的思维!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在脸上瞬间堆砌起一种混杂着巨大悲痛、疲惫和一丝被惊扰的烦躁表情,声音带着刻意拔高的嘶哑和哽咽,朝着二牛吼道:
“烧啥?!
还能烧啥?!
给老拐叔烧点纸钱!
讨个吉利!
你个混账东西!
让你看个人,看不好!
让你去清路,路清不了!
老拐叔为了抢通这该死的路,命都快搭进去了!
我这心里…我这心里…”
他猛地吸了一下鼻子,声音里带上了浓重的、仿佛压抑不住的哭腔,“我…我烧点纸钱,求山神爷保佑,求老拐叔挺过这一关!
有错吗?!
啊?!
你倒好!
一惊一乍的!
吓老子一跳!”
他一边吼,一边仿佛为了印证自己的悲痛和愤怒,将手中那团燃烧的旧报纸狠狠摔在面前的泥地上!
火焰接触到潮湿的泥土,挣扎着跳跃了几下,迅黯淡下去,化作一股更加浓烈的黑烟和呛人的焦糊味。
而那个装着残页的塑料袋,在火焰彻底熄灭前的一刹那,被他用脚极其隐蔽地、狠狠踩进了旁边半湿的柴火灰烬和泥泞里!
动作一气呵成,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疯狂和悲愤。
二牛被他这一通劈头盖脸的吼骂给吼懵了。
他看着陈支书那张涕泪横流(汗水和强行挤出的泪水混在一起)、布满悲痛和怒火的扭曲脸庞,又看了看地上那团迅熄灭、冒着黑烟的报纸灰烬,还有陈支书脚边沾满泥污的柴火堆…烧纸钱?给张老拐祈福?
这个解释…虽然总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支书啥时候这么迷信了?而且烧纸钱不都是烧黄表纸吗?怎么烧报纸?),但似乎…似乎又合情合理?张老拐确实伤得很重,快不行了,支书作为村里的头头,压力巨大,情急之下烧点东西求个心安…似乎也说得过去?
二牛那点本就有限的脑容量瞬间被这巨大的“悲痛”
和“愤怒”
填满了。
他脸上那点惊疑迅褪去,换上了惶恐和一丝愧疚。
他缩了缩脖子,声音低了下去,带着讨好:“支…支书…您…您别生气…我…我这不是…不知道嘛…老拐叔他…他真那么严重了?”
“废话!”
陈支书见二牛被唬住,心中巨石稍落,但脸上悲痛和愤怒的表情更加夸张,他用力抹了把脸,将手上的泥污和汗泪混合物糊了满脸,声音依旧带着哽咽的嘶哑,“徐处长都亲自过去了!
你说严不严重?!
你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
看好屋里那个!
要是再出半点岔子,我第一个扒了你的皮!
滚回去!
守着!”
他指着房门,声色俱厉。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