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支书佝偂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留下死寂和浓烈的草药味。
王磊瘫在硬板床上,湿透的病号服紧贴着皮肤,冰冷刺骨。
二牛找来的一件打着补丁的旧褂子搭在床沿,散着浓重的汗味和泥土气息。
“张兄弟,来,我帮你把湿衣裳换下来,穿着要生病的。”
二牛搓着手,脸上带着歉意和憨厚,就要上前。
“别…别碰我!”
王磊猛地一缩,声音因剧痛和过度的紧张而嘶哑变形。
他左臂下意识地护在胸前,身体蜷缩,眼神里充满了戒备和难以掩饰的惊惧。
这个动作太突兀,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二牛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愣住了,黝黑的脸上满是错愕:“张兄弟?你…你这是咋了?我…我就是想帮你换件干爽衣裳…”
他似乎被王磊激烈的反应吓到了,眼神里那点朴实的同情被茫然和一丝委屈取代。
王磊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
他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
陈支书的疑心,那通神秘的电话,还有徐长林如同跗骨之蛆的阴影,让他成了惊弓之鸟。
眼前这个叫二牛的汉子,眼神木讷,动作笨拙,看起来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不像有城府的样子。
但…陈支书让他“守着”
,他真的只是照顾吗?
“对…对不起…”
王磊强压下翻腾的恐惧,脸上挤出更加痛苦的表情,声音虚弱地解释,“刚才…摔那一下…扯到伤口了…疼…疼得厉害…碰不得…”
他艰难地抬起被湿毛巾覆盖的左手,做出一个阻止的动作,手腕处简陋的夹板让这个动作看起来更加真实可信。
二牛看着王磊惨白的脸和额角不断渗出的冷汗(一部分是真疼,一部分是吓的),再看他那扭曲固定的手腕,顿时释然了,脸上的委屈变成了同情和自责:“哎!
都怪我!
都怪我!
那…那你先缓着,我把地上收拾干净,等你好点再换。”
他不再坚持,转身拿起扫帚和簸箕,开始埋头清理地上的药渣和污水。
王磊靠在床头,剧烈地喘息着,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暂时糊弄过去了。
但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得更紧。
湿毛巾下的左手,依旧死死攥着那枚沾血的纸角,掌心被汗水和纸角的冰冷浸透。
他必须尽快处理掉这个烫手山芋!
藏在哪里?陈支书刚才检查碗的动作历历在目,这个房间太简陋,任何异常都可能被现!
目光在狭小的空间里疯狂扫视。
土墙?不行。
房梁太高,够不到。
地上?更不行。
墙角堆放的农具麻袋?二牛就在旁边清扫!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吱呀作响的木门上!
那扇门老旧不堪,门轴处磨损严重,露出不小的缝隙,门板本身也有些变形,与门框结合得并不严密。
门轴下方靠近地面的位置,有一个不起眼的、被虫蛀过的孔洞!
就是这里!
王磊的心脏瞬间狂跳起来!
他强忍着剧痛,身体极其缓慢地向门的方向挪动了一点点,这个动作被身体的“痛苦”
呻吟掩盖了过去。
他装作无意地将左手(连同覆盖的湿毛巾)垂落得更靠近门轴下方的地面。
二牛背对着他,正用力将一堆混合着药渣和污水的垃圾扫进簸箕,出“沙沙”
的声响。
机会!
王磊屏住呼吸,左手在湿毛巾的掩护下,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将紧攥在掌心的那枚湿漉漉、沾满污渍的纸角,用指尖轻轻推出毛巾的边缘!
然后,借着毛巾垂落在地面的掩护,指尖如同最灵巧的壁虎,悄无声息地将那小小的纸角,精准地塞进了门轴下方那个虫蛀的孔洞里!
纸角被完全推入孔洞深处,消失不见。
只留下孔洞边缘一点不易察觉的湿痕。
做完这一切,王磊如同虚脱般,左手“无力”
地搭在湿毛巾上,整个人瘫软下去,剧烈地喘息着,冷汗浸透了后背。
这简单的动作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和精神。
“好了好了,总算干净了。”
二牛直起腰,擦了把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