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以及正在埋头清扫的二牛。
他的眉头瞬间拧紧,脸色阴沉下来:“怎么回事?!”
“支书…”
二牛吓了一跳,连忙直起身,有些慌乱地解释,“张…张兄弟刚才疼得厉害,想撑起来,没撑住,把桌子上的药碗碰掉了,人也摔下来,把水盆撞翻了…都怪我,没看好…”
陈支书没说话,阴沉的目光缓缓移向王磊。
那眼神锐利如鹰,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仿佛要剥开王磊痛苦的伪装,直刺他灵魂深处隐藏的秘密。
王磊迎上那目光,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他强装镇定,脸上挤出更加痛苦和茫然的表情,喉咙里出压抑的呻吟,左手在湿毛巾下微微动了动,仿佛因为寒冷和剧痛而本能地蜷缩了一下。
陈支书的目光在王磊脸上停留了足有十秒钟,那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二牛不安地挪动脚步的声音。
终于,陈支书的目光缓缓下移,扫过王磊身上湿透的病号服,扫过地上污浊的水迹和药渣,最后,落在了墙角那只滚落的粗瓷碗上。
他迈步走了进来,皮鞋踩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出轻微的“啪嗒”
声。
他走到墙角,弯腰,捡起了那只碗。
王磊的呼吸瞬间停滞!
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涌向了大脑!
碗!
他检查碗了!
碗底是否还残留着纸角的痕迹?或者…他闻到了什么?!
陈支书拿着那只沾满药渣污渍的碗,凑到昏黄的灯光下,仔细端详着碗的内壁和碗底。
他的手指在粗糙的瓷面上摩挲着,似乎在感受着什么。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王磊感觉自己的心脏随时可能因为过度的紧张而爆裂。
藏在湿毛巾下的左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剧痛维持着最后的清醒。
几秒钟后,陈支书似乎并没有现什么异常。
他随手将碗丢回墙角,出“哐啷”
一声轻响。
然后,他直起身,目光再次落到王磊身上,声音低沉沙哑,听不出情绪:
“伤成这样,还乱动?找死吗?”
他像是在训斥,又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二牛,把他身上湿衣服换了。
地上的脏东西扫干净。
药…晚点再说。”
说完,他不再看王磊,转身,佝偂着背,慢慢走出了房间。
直到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再次关上,王磊才如同虚脱般,长长地、无声地呼出一口浊气。
后背已经被冷汗彻底湿透,冰凉地贴在皮肤上。
暂时…又躲过一劫。
但陈支书最后那句“晚点再说”
,以及他检查碗的动作,都像冰冷的毒刺,深深扎在王磊心里。
这个看似朴实的老村支书,绝对不简单!
他起了疑心!
二牛已经找来了几件打着补丁但还算干净的旧衣服,准备帮王磊换上。
王磊靠在床头,目光落在自己左手上覆盖的那条湿毛巾上。
毛巾下面,那枚小小的纸角紧贴着他冰凉的掌心,如同一点微弱的、却滚烫的星火。
危机远未解除。
陈支书的疑心,村委会那个神秘的“急电”
,还有随时可能降临的追兵……都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
他必须尽快恢复一丝行动力!
必须想办法离开黑石坳村!
必须将这枚沾血的残页,送到一个能掀翻这潭黑水的地方!
希望渺茫,前路漆黑。
但手中这一点滚烫的证据,是他唯一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