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振江的手干燥、温暖,带着一种常年养尊处优的细腻。
王磊的手冰冷、泥泞,指节僵硬。
两只手短暂交握的瞬间,如同冰与火的碰撞,无声的电流在两人目光交汇处噼啪作响。
王磊帽檐下的眼睛,死死锁住赵振江深邃的瞳孔,试图从那片看似温和缅怀的湖面下,窥见一丝属于三十年前清源河漩涡的狰狞暗流。
“好,好。”
赵振江脸上那份恰到好处的沉痛和赞许没有丝毫破绽,他轻轻拍了拍王磊的肩膀,力度适中,带着上级对后辈的期许,“年轻人,有这份心,很好。
省档案局会全力配合你的工作。
孙局长,你亲自跟进,务必满足王磊同志的一切合理要求。”
他的话语滴水不漏,目光却像最精密的探针,在王磊湿透的衣襟、沾满泥泞的裤脚以及那个鼓鼓囊囊的登山包上短暂停留。
“是!
请赵书记放心!
我们一定全力支持王磊同志!”
孙局长立刻挺直腰板,脸上堆满保证。
赵振江微微颔,不再看王磊,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
他在随行人员的簇拥下,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主楼大门。
那辆醒目的奥迪专车早已等候在雨幕中。
王磊站在原地,如同被钉在耻辱柱上,感受着赵振江一行人离去时带起的、混合着高级雪茄余韵和权力威压的气流。
他紧握的拳头在湿透的袖子里微微颤抖,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刚才那一刻,他几乎控制不住要将这只沾满父亲鲜血的手狠狠折断的冲动!
“王磊同志?”
孙局长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轻松和刻意拉近距离的亲昵,“你看,赵书记对你父亲的事迹非常重视啊!
这下好了,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开口!
库房那边……”
他看了一眼紧闭的防火门和门口依旧警惕站立的警卫(赵振江留下的?),笑容有些僵硬,“赵书记刚视察过,强调了安全保密的重要性。
你要查什么资料,列个清单,我让下面的人给你调阅复印件,效率更高,也更安全。”
“不用麻烦。”
王磊的声音如同淬过冰,异常平静。
他摘下湿透的帽子,露出苍白而冷硬的脸,雨水顺着梢滴落。
“我只需要再去库房确认一个很小的细节,关于七四年那次洪水的水位记录点,与地方县志上的一个微小出入。
几分钟就好。
不劳烦调卷了,我自己去那个架子看一眼原始记录就行。”
他的理由编得滴水不漏,眼神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孙局长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镜片后的目光闪烁不定。
他显然不想让王磊再进库房,尤其是在赵振江刚刚“视察”
过之后。
但王磊抬出了“赵书记的重视”
和“核对原始记录”
的名头,又表现得如此“专业”
和“坚持”
,让他一时找不到强硬拒绝的理由。
“这……库房重地,刚视察完……”
孙局长搓着手,显得很为难。
“孙局,只是看一眼,很快。
有警卫同志在门口,我还能做什么?”
王磊的目光扫向防火门旁那两个如同门神般的彪形大汉,语气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讽刺。
最终,孙局长还是妥协了。
他亲自带着王磊走向坡道口,对那两个警卫低声交代了几句。
警卫锐利的目光如同刀子般在王磊身上刮过,尤其是在那个登山包上停留了几秒,最终还是侧身让开了道路。
陈默被留在了外面。
沉重的防火门被拉开,阴冷刺骨、混杂着浓重霉味和纸张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
王磊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入这片钢铁与纸张构筑的坟墓。
惨白的灯光下,巨大的密集架如同沉默的巨人阵列,投下深重的阴影。
恒温恒湿系统的低沉嗡鸣,此刻听来如同亡灵的叹息。
孙局长亲自陪着王磊,走向存放七四年清源河卷宗的那个区域。
他的脚步不快,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视着周围,实则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紧张和监视意味。
“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