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上仆人们送来的面具:有的沾满孔雀蓝、绯红、明黄的五色羽毛,如丛林中开屏的百鸟,每根羽毛都闪着虹彩;有的做成鹰嘴状,弯曲的喙部闪着蜡质的光,仿佛能啄开坚硬的坚果;甚至有个面具像黑色木桶般,只在正面挖了两个眼洞套在头上,显得荒诞又诡异,让人看不清面具后的神情。
顿时,虔爱殿变成了巨大的舞场。
圣坛前的合唱团用宣叙调叠加四个声部,抑扬顿挫如潮水涨落,又在康塔塔与咏叹调中不停变换,旋律时而如瀑布奔涌,撞击着每个人的耳膜,时而似溪流潺潺,温柔地缠绕着人们的心房。
端着银盘的侍从们游鱼般穿梭于人群中,往人们手中塞着酒杯,加了石榴汁的烈酒泛着红宝石般的光,一杯杯灌进喉咙,火烧般的暖意顺着食道蔓延,让脸颊更添几分酡红。
重唱、合唱,半朗诵、半旋律化的歌唱紧扣节奏,如同迷幻药般浸透每个人的骨髓,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浸在这狂欢之中。
人们伴随着音乐踩着节拍,展示着各种舞蹈:有的踮着脚尖旋转,裙摆展开如绽放的花朵,裙面上的金线在灯光下划出绚丽的弧线;有的迈着沉重的步伐跺脚,木地板被踩得“咚咚”
作响,整个殿堂都在这狂欢中微微震颤,仿佛大地也在为这场盛宴而舞动。
看着这婚宴上华彩多姿的裙摆飘动,宛若星辰闪耀般如梦如幻,老冯格主教的脸色却越来越阴沉,像是被乌云笼罩。
他再次失控地身体抖,面容因愤怒而扭曲如同侍女手中的抹布,低声咒骂道:“等着,等着,你们给我等着……”
说着狠甩袖子,转身大步流星地消失在大殿后门的阴影中,袍角扫过门槛的灰尘,留下道浅浅的痕迹。
在乐队红幕布后冷眼旁观的查理尼二世放下撩起的幕布角,布料滑落的“簌簌”
声淹没在喧闹中,仿佛从未响起。
他回到餐憩厅,厅内的烛火跳动着,映得墙壁上的挂毯图案忽明忽暗。
这位君王脸色阴沉地向卫队长魁德轻声道:“增加人手保护列拉女士,还有瑞尼的婚房,任何人不得靠近,哪怕是只苍蝇。”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镀金的指甲盖与木头碰撞出细碎的声响。
卫队长魁德挺直腰板,甲胄的金属片摩擦出“咔哒”
声,如同机械运转的声音:“那个‘歌唱者’刺客已经咬舌自尽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军人的干练。
脸色苍白的查理尼二世端起桌上冷水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压下喉咙的燥热,让混沌的思绪清醒了几分:“列拉?瓦莱女士没事吧?”
卫队长魁德凑近耳语道:“只是被这个刺客划破了手臂,伤口不深。
幸好当时她离人群较远,而客人们都在喧闹跳舞,所以没人现此事。
是虔世会那个侍从修士温顿斯特先现的异常,不过当时太过仓促,那些修士们只好先行打断了刺客的双腿,没给对方再动手的机会。”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庆幸,也有着对修士们果断的赞赏。
“这件事千万不要声张!”
查理尼二世靠进雕花扶手椅,椅背上的狮头浮雕似乎在昏暗的光线下眨了眨眼,带着几分神秘。
他嘬了嘬牙,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仿佛被这一连串的事情耗尽了力气般嘟囔道:“没现什么其他端倪吗?比如他身上的信物,或者同伙的痕迹?”
卫队长魁德道:“这个歌者刺客名叫西阿翁,是瓦莱家的旁支子弟。
他生得一副好皮囊,嗓音又像浸过蜂蜜的晨露,在各大领主的宴会上极受欢迎,出场费很高。
而且他曾是列拉?瓦莱的情人,这在贵族圈里是半公开的秘密——列拉?瓦莱对他向来出手阔绰。”
他顿了顿,指尖在剑柄上轻轻摩挲,青铜剑鞘上的云纹被蹭得亮,“所以行刺目的实在蹊跷。
另外,咱们在教会的内线传来消息,前几天有桑格的人想混进城,结果被老冯格以‘净化异端’为名,带着骑士驱逐了,听说还流了血。
依我看,这事儿更像他们家族内讧,而非简单的情杀。”
“虔世会现在可真是狠角儿辈出啊!”
查理尼二世捏着下巴思索片刻,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他向魁德耳语道:“继续派人监视老冯格,尤其是服侍殿下的人中,决不能有虔世会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