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烟袋锅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哎呦!”
舒玉捂住额头,委屈巴巴地看向阿爷。
杨老爹哭笑不得,曲起手指,轻轻敲了敲孙女的额头,低声斥道:
“胡唚什么!
斥候营里,谁喊真名?都是叫绰号!
‘山鹰’、‘土狼’之类的。
‘赵忆’这名字,也就咱们和军中文书知道。
陈老头那厮,粗中有细,滑溜着呢!
你别小瞧了他。”
舒玉捂着被敲的额头,吐了吐舌头:“知道啦知道啦!
老狐狸,大滑头!”
心里却想,就算叫绰号,把这么个人物放到我家这小院子来,陈爷爷您的心也是够大的!
仔细想想对陈老将军和自家阿爷这波操作佩服得五体投地。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玩心眼子,她还得再修炼几十年。
祖孙俩正打算转身进院子,却见几个穿着打补丁衣衫、面色蜡黄的妇人,互相推搡着,壮着胆子凑到了院门口,脸上带着怯懦和期盼的神情。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婆子,鼓起勇气,对着杨老爹弯了弯腰,声音带着讨好的颤抖:
“杨……杨大哥,打扰您了……我们……我们就是想问问,您家买下的那座山……能不能让我们上去挖点野菜?眼下青黄不接的,周边山上的野菜都快被挖绝根了,就……就您家山上还没人去过了……”
她说着,身后几个妇人和半大的孩子也都眼巴巴地望着杨老爹,手里紧紧攥着破旧的篮子和锈迹斑斑的小铲子。
杨老爹停下脚步,目光扫过她们菜色的脸和干瘦的手,沉吟了一下,缓缓开口道:
“山脚那片,你们可以去。
半山腰往上,就不方便了。
窑上和外院做活的都是男人,你们妇人上去不合适。”
那几个妇人闻言,脸上瞬间爆出巨大的惊喜,连连鞠躬道谢:
“谢谢杨大哥!
谢谢杨大哥!
山脚就成!
山脚就够我们挖的了!”
“您真是大好人!
谢谢您!”
“我们保证不往上去!
就在山脚!
挖完就走,绝不祸害东西!”
她们千恩万谢,仿佛得了天大的恩赐,立刻提着篮子,招呼着孩子,脚步匆匆地朝着后山的方向跑去,生怕晚了一步野菜就被人抢光了。
舒玉看着她们欢天喜地离开的背影,小脸上却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她扯了扯杨老爹的衣袖,不解地问:
“阿爷,村子里……最不缺的不就是蔬菜吗?咱家后院种了那么多,阿奶还整天念叨吃不完要腌起来呢。
她们怎么还要专门去挖野菜?”
在她看来,有田地种菜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杨家后院那一畦畦水灵灵的青菜、黄瓜、茄子,可是她改善家庭饮食的重要成果之一。
杨老爹低头看了小孙女一眼,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傻孩子,咱家能种菜,是因为后院地方大,家里粮食也够吃,你阿奶和你娘又都爱吃个新鲜菜蔬。
可村里许多人家,地少人多,恨不得把每一寸能下种的地方都种上粮食,哪舍得腾出好地来种这些不当饱的‘玩意儿’?野菜不用种,自己长,不占地方,能省一口粮食是一口。”
舒玉愣住了。
她一直生活在杨家逐渐改善的环境中,潜意识里已经把“餐桌上常有绿色蔬菜”
当成了常态,却忘了对于大多数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农户来说,蔬菜是奢侈品,野菜才是填饱肚子、补充维生素的无奈选择。
她恍然大悟,喃喃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大家都跟咱家一样,会种菜呢……”
杨老爹摸了摸她的头:“咱家以前也一样。
也就是这两年,光景好些了,你阿奶又疼你们,才舍得多种些菜。”
舒玉看着那群消失在通往山脚小路上的、瘦弱的背影,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
她想起自己前世在乡下外婆家见过的,那些为了几毛钱菜钱斤斤计较的老人,想起新闻里报道的贫困山区……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感涌上心头。
她默默转过身,走进了院子。
没有像往常一样跑去灶房找吃的,也没有回东厢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