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
的念头如同野草般在他心头疯长起来!
他按捺住激动,脚步都轻快了几分,心里飞快地盘算着:回去就让闺女多绣几个荷包!
要最精巧的!
后天……不!
明天就带她来“串门子”
!
“老哥,您府上……真是和睦,小辈们也相处得这般好,看着就让人欢喜!”
齐万年临走前,笑容满面地奉承了一句,绿豆眼里的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
送走了心满意足的齐胖子,杨老爹站在院门口,望着胡同口沉沉的暮色,布满皱纹的脸上依旧看不出太多情绪。
舒玉则趁着晚饭前的混乱,再次溜到柴房后墙根。
暮色四合,狗洞彻底隐没在浓重的黑暗里,像一张沉默的巨口。
“糯米……”
舒玉对着洞口,用尽力气小声唤了一句。
声音在寂静的暮色里显得格外孤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
回应她的,依旧只有穿堂而过的晚风,卷起几片枯叶,出窸窣的轻响,仿佛某种无情的嘲弄。
她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小小的身影在昏暗中显得格外单薄。
最终,她慢慢蹲下身,将今天特意留下的一块、裹了肉末的油渣饼子,小心地放在洞口。
指尖恋恋不舍地在那粗糙冰冷的砖石上停留了片刻,才默默地起身,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这片充满失望的角落。
夜,深了。
杨家小院沉浸在疲惫的酣眠里。
舒玉躺在耳房的炕上,翻来覆去烙饼子。
窗外月色清冷,透过窗纸洒下朦胧的光晕。
白日里齐万年那副奸商嘴脸、阿爷沉稳的点头、空间里堆积如山的粮食……这些画面在脑子里乱窜,却最终都抵不过那个黑黢黢的洞口带来的揪心。
她悄悄爬起身,赤着脚,像只小幽灵般溜下炕,无声无息地穿过寂静的堂屋,再次来到后院柴房墙根下。
月光吝啬地只照亮了半边墙,狗洞完全隐在阴影中,深不见底。
那块油渣饼子孤零零地躺在洞口,在月色下泛着一点冷硬的光泽。
没有熟悉的嘤嘤声。
没有白影窜动。
没有……任何动静。
巨大的失落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她淹没。
她抱着膝盖,蜷缩在冰冷的墙根下,小小的身体微微抖,不知是因为夜寒,还是心底那不断扩大的恐慌窟窿。
“你到底……去哪儿了?”
舒玉把脸埋在膝盖里,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
夜风吹过老榆树光秃秃的枝桠,出呜呜的低咽,像是在回应,又像是无意义的叹息。
舒玉不知道,当明日朝阳再次升起,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正跌跌撞撞地穿过黎明的薄雾,朝着榆钱儿胡同、朝着这个充满牵挂的小院,艰难而执着地奔来。
它的爪子上沾满泥泞和干涸的暗色,蓬乱的毛纠结着草屑,一只耳朵尖上豁了个口子,结着暗红的痂,唯有那双疲惫却依旧狡黠的绿豆眼,在晨光中固执地搜寻着那熟悉的院落和那个总爱往黑黢黢洞口塞食物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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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房角落:
月光吝啬地移开,狗洞彻底沉入墨汁般的黑暗里。
那块油渣饼子孤零零躺在洞口,在死寂中慢慢凝上夜露。
突然——
深不见底的黑暗中,极其微弱地、极其缓慢地,探出了一点……湿漉漉、冰凉凉的鼻尖。
小心翼翼地,颤抖着,在冰冷的空气里极其轻微地嗅了嗅。
